林威脚底生风,一路狂奔,结果诺大的院子还沉浸在清晨的宁静中,人数稀少得能数得过来。
十几根火把像探照灯一样,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院子中央,一把椅子霸气侧漏,上面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满脸络腮胡的军将,头顶挽着发髻,身穿牛皮甲,帽子都不戴,一副“我就是这么拽”的架势。
旁边还站着个“牛皮套装”版的小弟,头盔、铠甲、板带、腰刀、战靴,一样不少,全副武装到牙齿。
林威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大佬——他们的总旗长王建。
王建一看林威这速度,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目光一落到林威那身别扭的“借来”的甲衣上,立刻恢复了淡定。
紧接着,16名边兵就像被召唤的勇士一样,陆续到位。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张华,这家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嘴里还叼着一块鸡骨头,一脸悠闲。
其他边兵看到林威,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特别是张华,那眼神就像在说:“哥们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林威呢,啥也没说,心里那个别扭啊,毕竟他这身衣服是张华的,而张华那水蛇腰加大长腿,足足有一米八,林威自己呢,不足1米75,身材精瘦,穿上张华的甲衣,简直就是“大戏开场”,怎么看怎么逗。
“千万别出事啊。”林威心里默默祈祷,脑海里还回荡着昨晚河边洗澡未遂的尴尬事。
但要说这卫所兵到齐,那可真是个难题。
这18名边兵没来之前,整个所可是有着112人的编制呢,现在逃兵跑得差不多了,整个百户所就剩69人了。
为啥有卫所兵和边兵之分呢?这都得怪明朝那军事制度。
大明实行卫所制,卫所的长官都是世袭的,他们就像“地主”一样,只负责屯兵,不负责带兵打仗。
要打仗了,朝廷就派总兵、副总兵这些“临时工”来,点兵出征。打完仗,再把兵还回去。
这次集合,那叫一个慢啊,足足用了十几分钟。
有的人还提着裤子,慢条斯理地走来,一点军人的雷厉风行都没有。
这十几名边兵还算好的,装束整齐,但那些卫所兵,甲仗不整,一个个吊儿郎当,看得林威那叫一个无语。
这么懒散的队伍,反应这么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哪来的战斗力爆棚?
鞑子要是杀进来,他们不全军覆没跑到阎王爷那儿报到才怪呢!
这就是朝廷的正规军?恐怕连占山为王的小土匪都比他们强上几分吧!难怪明军老打败仗,连鞑子都打不过,更别说对付李自成、张献忠那些泥腿子农民军了。
不过呢,这俩当官的倒是挺淡定,早就见怪不怪了。
现在边兵和卫所兵是合一块儿了,可那也只是形式上的“合体”,实质上还是各玩各的。
你瞧,总共八十多号人,稀稀拉拉地站成了三排,跟排队买煎饼果子似的。
“这么晚了,还折腾啥呀?”一个当兵的揉揉眼睛,一脸不耐烦。
“谁知道呢?可能是半夜三更开茶话会吧。”另一个打了个哈欠,附和道。
总旗点完名,轮到百户长训话了。
这时,一名百户长的亲兵跟送外卖似的,手里提着一件甲衣,嗖的一下放到了百户长旁边。
林威一眼就认出了那件甲衣,这不就是他之前随手丢在河边的那件嘛!坏了坏了,今晚要摊上大事儿了!
林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肯定是那个少女跟她老爹——百户长告状了。
林威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少女就是张百户的独生女张小英。
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连个村子都没有,更别提有哪个女孩子敢天黑了一个人跑这儿来洗澡了。
所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肯定说有人偷窥她洗澡,非礼她。
林威现在也明白了,这可是300多年前的封建年代啊,这事要搁现在,那也是够喝一壶的。
偷窥顶头上司的女儿洗澡,估摸着得按军法处置,看来今晚自己得准备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洗礼了。
林威的心跟揣了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哎呀妈呀,这是谁的甲衣?”百夫长张成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口音,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指着地上的甲衣,提着皮鞭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扫视着这群当兵的。
最后,他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全都聚焦到了林威的身上。
林威吓得跟鸵鸟似的,把头埋得低低的,眼睛却偷偷瞄着自己这身不合体的打扮。
现场静得吓人,林威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跟敲鼓似的。
“没人承认是吧?老子可是三令五申,下面的河是吃水河,不让下河洗澡!今晚谁他娘的跑去洗澡了?给老子站出来!老子要抽他300鞭子!”
张成百夫长这话一出,林威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心想: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折腾了半天,原来不是偷窥那档子事儿?真是吓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结果虚惊一场!
这么说来,张小英那丫头片子没跑去告状?也许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谁干的都没看清,更别提告状了,对吧?老天爷保佑啊……
等等,什么?吃水河居然不让下河洗澡?这事儿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估计是我这段时间病得糊里糊涂,连村里的规矩都忘了。
按理说,河水是流动的,洗个澡能咋的?但张小英她……哎,林威可不敢再往那方面想了。
不过话说回来,林威心里现在轻松得跟被风吹过的羽毛似的。
就算自己莫名其妙地背了黑锅,承认了下河洗澡那档子事,又能咋样?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砍头示众吧?
“林威,你给我出来!”正当林威在那儿天马行空地乱想时,突然被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站了起来。
这一站,全所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照在了他身上。
“别以为你不承认,本百户就不知道了!这件甲衣就是你的,上面有你的名字,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百户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跟个挥舞着指挥棒的乐队指挥似的,对着林威吼道。
林威这下彻底焉了,心里暗暗埋怨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怎么就这么手欠,非要在甲衣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呢?这下想辩解都没门儿了,还能说啥?只好乖乖认栽。
“好你个臭小子,老子在这个所里混了多少年了,还没见过敢破坏规矩的,你算是头一个!仗着自己是边兵就了不起啊?老子非抽你三百鞭不可!”
张百户气得跟个吹足了气的河豚似的,提着马鞭大步流星地向林威走来。
林威本来是可以找几个理由为自己开脱的,比如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儿,或者自己是初犯,下次一定注意,求百户大人高抬贵手之类的。
但林威却跟个雕塑似的,面色坚毅如铁,目光炯炯有神,一言不发。
他知道,在军队里,纪律就是一切,没有例外,更没有理由。这是他穿越前在军队里铁定的规矩。
全所的将士们都这么看着,有的无所谓,有的怒目而视,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有的则幸灾乐祸,在一旁窃窃私语。
“百户大人且慢!”就在这时,张华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大得连林威都愣了一下。
只见张华好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似的,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小的有下情回禀……林威这家伙,最近成了“病号专业户”,而我呢,光荣地晋升为了他的“私人小保姆”,只不过,所里的那些条条框框,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恶补呢。”
林威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暖啊,心想: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还挺讲义气,敢于站出来为我求情,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侠之大者”嘛!看来我当初没对他下手,那真是明智之举啊!
“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就饶了那个倒霉蛋,只抽他二百鞭子,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张华一听,那张小脸儿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多谢大人有大量,小的感激不尽啊!”
嘿,这家伙原来是怕被我连累了,我还以为他真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呢!不过嘛,能少挨一百鞭子,我也是赚到了,还是得谢谢他。
这时,张百户又准备挥鞭子了,总旗王建眉头一皱,赶紧喊道:“大人,手下留情啊!”
张百户一扭头,不耐烦地说:“咋了?你这是想护短啊?”
王建一听,赶紧抱拳行礼:“大人,卑职哪敢啊!林威这家伙确实违反了所规,该罚。但他这身子骨还没利索呢,二百鞭子下去,不死也得残啊!
再说,他之前可是杀了两个鞑子,立了大功的,被鞑子一箭穿心都能捡回一条命,咱们就看在这些份上,饶他这一次吧!”
张百户一听,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王建,又瞅了瞅林威:“嗯……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二百鞭子就免了。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罚他挑水十天,全所的用水都由他一个人包了,从明天开始。
还有,我看他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还跑去河里洗澡,跑得比兔子还快,从明天开始,他们俩都给我滚回营房去!”
这一波操作下来,林威的病号待遇算是彻底泡汤了。
王建瞪了林威一眼,那意思明摆着:你还不赶紧谢恩?
林威赶紧点头哈腰:“谢百户大人,谢总旗长!”
然后宣布解散,大家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这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林威回到屋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哎呀,老林啊,你咋这么想不开,跑去河里洗澡呢?这下可好,咱们又得回营房干苦力了……”
张华一阵抱怨。
不过林威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毕竟,那档子偷窥的事儿总算是没露馅儿!
挑几桶水能算啥大活儿?
可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却让林威在心里暗暗嘀咕:自己这脑回路,简直是太“天真无邪”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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