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位老大人，于谦一时有些失神。
他去通州不过几天，京师之中确是变故连连。
郕王登上大位，那是当时几位尚书联合商定，到不奇怪。
只是刚刚登上皇位，立即就清洗了皇宫，虽然也在情理之中，也未免显得太过着急。
眼下蒙古三部，即将兵临城下，这是要众志成城之时，若是此时朝廷内部再出现纷争，岂不是自毁长城。
想到这，他有些坐不住了。
打算亲自千万郕王府一趟，他还是不放心，得亲自问问。
还没出门，结果就听见了家人来报，陛下来了。
此时的于府门前，朱祁钰正带着成敬已经到了。
说是于府，不过是区区两三间房而已。
自永乐年间于谦就已经入仕，到现在已经是历经四朝，结果这住的与普通百姓并没有区别。
于谦慌忙出门，到了门前打算跪地行礼。
朱祁钰先一步扶起了他，他还没适应别人在他面前跪来跪去。
不等于谦开口，他率先走进门去。
没两步就到了于谦的书房，朱祁钰看着房内的程设，问道。
“于侍郎，这运粮之事，可还顺利？”
“陛下放心，不出五日，京师再无粮食之忧。
朱祁钰撇了一眼于谦，看他几次想说话又憋了回去的样子，有些好笑。
“于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免得憋的难受。”
于谦听后，也不在犹豫，说道。
“陛下，何必如此着急？”
朱祁钰知道他在说皇宫内的事，坐到桌前，直面于谦。
“当日朝臣逼我处理王振余党，我照做了。”
“前日朝臣逼我登上大位，我还是照做了。”
“所有人希望的事情我都做了，现在我就为自己做了一件事，你为什么放心不下？
听着朱祁钰话语中质询，于谦连忙说道。
“臣不干，臣只是怕......”
朱祁钰摆了摆手，打断到。
“知道你怕什么，怕朕的行为太过激烈，引起后宫的反击。”
“别担心了，昨日兴安去的时候，先行给孙太后请安了，同时金英一直也跟在一旁。”
“所有有问题需要处置的宫人，都会请刑部和大理寺同审。”
“这下于大人可放心了？”
于谦听后连忙下跪，叩首谢罪。
“是臣鲁莽了，请陛下责罚。”
“行了，行了，起来吧，以后没事就别跪了。”
朱祁钰的话语中虽然略带不满，不过心里却并不如何生气。
他想象中的激烈反击并没有发生，至于朝臣们的反应，在他心理并不如和重要。
他最想知道的只是于谦的看法，目前看来，对于清理皇宫的事情，于谦其实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京师的稳定而已。
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讯息，都很是满意。
朱祁钰转头便向于谦问起了，当日他所呈上来，三名京营提督大臣的看法。
尤其是对于石亨的任命。
于谦的理由很充分，对于他当日所列举的三人优劣，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三人之中，石亨地位最低，但是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在军中的威望都远在其余两位勋戚之上。
而且石亨还有一个便利，他当年也是继承了其伯父的职务，免得跟勋戚挂的上钩
所以于谦还是坚定的认为，石亨是最佳人选。
对于他的看法，朱祁钰依然有些不置可否。
他当然不能直说，这石亨脑后有反骨，没过几年就得弄死咱两。
于谦看出了皇帝的犹豫，连忙问道。
“陛下可是因为他自大同逃回之事？还是因为其日常行事略显乖张？”
朱祁钰只得点了点头。
“陛下，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石亨为人确实私德有亏，现如今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不若给其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确实，无论目前朝廷武将之中，还是历史所载的石亨，都是战功彪炳的猛将。
朱祁钰也并没打算将他弃之不用，只是怎么用，用到什么程度，其中细节就不方便对于于谦名言了。
“于侍郎，并非是不用他，只是这统帅京营实在是重中之重，所以依朕之意......”
“这个位置还不如由于侍郎自己兼了，两全其美。”
这话语气平淡，好像是随意出口，但是于谦看着皇帝的眼睛，确全是认真之色。
一时之间，于谦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这位新皇帝，每次行事都是这么出人意料。
这个位置不光是掌握兵权，更是代表着勋戚们的特权。
如不是如今情况特殊，连这任命之权都轮不到兵部提名。
他绞尽脑汁才想到，石亨这个与勋戚有些关联的人，结果皇帝确打算让自己来当。
于谦一时摸不准朱祁钰的想法，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
“陛下，恕臣之言，这京营提督大臣乃是勋戚特权，若是此时有他人担任，必会引起勋戚不满，于大局不利啊。”
朱祁钰听到这里，撇了撇嘴。
又是大局，又是为了平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按规矩，朕这位置不如让给襄王来做？”
一看于谦又要说话，这次朱祁钰没给他机会。
“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京师的安危，用心良苦。”
“但是朕又何尝不是，说句难听的，现在京中所余的勋戚，都是些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米虫罢了。”
“守卫京师这种大事，怎么可以托付给他们，至于石亨只说了朕信不过，思来想去还是于侍郎合适。”
“至于什么勋戚不满，朝堂震动，自然由朕来解决。”
于谦看着眼前的陛下，不再推辞，领旨谢恩。
朱祁钰笑了起来，这才对么。
确实，天天张口闭口祖宗成法。
这大明都要没了，谈什么规矩？
于大人啊，活你干，锅我背，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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