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校衙门。
马霆站在大门前，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检校？
看上去很普通，隐在应天府衙东侧巷底。
马霆回忆历史，这会儿的检校不能跟后来的锦衣卫相比。
它仅具备侦查权，无逮捕、审讯权限。
检校是朱元璋特务体系的早期形态，其职能后被锦衣卫继承并扩展。锦衣卫正式成立后，兼具侦查、逮捕、审讯、行刑等权力，形成更系统的“诏狱”体系。
马霆通报后，被引领到大堂。
正堂四壁悬满舆图，北墙赫然贴着幅《应天城坊暗渠密道全图》，朱笔勾画的漕帮码头与怡红院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毛大人。”马霆拱手。
“马掌柜以后不用多礼。”毛骧从堆满谍报的案后起身。
两人客套了几句，毛骧开始介绍检校：“检校分察、探二司。察司盯的是六部九卿的贪墨，探司专剿北元探马军司。”
马霆暗暗记下。
检校这会儿已经很强大了，通过安插眼线、监听等方式监控官员，宋濂在家中宴客时，用的什么菜品，他们都会禀报给朱元璋。
“千户令牌在此。”毛骧拿出一块令牌，“凭此可调一千检校，遇险时更能征用府衙差役。”
马霆惊了：“我才入检校，就是千户？”
毛骧意味深长一笑，压低嗓音：“陛下要的是能钻进秦淮河画舫的耳目，马掌柜手里捏着醉仙楼和怡红院，岂不比寻常校尉强百倍？你有千户令牌，方便行事。”
马霆接过令牌，心中暗喜。
这玩意能让朱亮祖之流忌惮三分。
更妙的是有了官面身份，日后办事方便。
“你的任务，就是查探马军司。”毛骧皱眉，“探马军司也是无孔不入，潜伏京城，我军数次进军路线，都被王保保提前知道。”
马霆点头；“属下定当尽力。”
“以后你就别称属下了，万一习惯了，在外脱口而出，岂不暴露？”毛骧道。
“听大人的。”马霆笑道。
毛骧含笑点头，吩咐道：“你先去档房，那里有探马军司的各种案宗，看完就基本了解了。”
“是。”马霆颔首。
他拱手之后，退出大堂，有侍卫带着他去档房。
在他走后不久，朱元璋从后面房间走了出来。
“陛下。”毛骧躬身拜。
朱元璋负手而立，嘴角含笑：“不错，以后你就照看着马掌柜。”
毛骧心中暗想，这马掌柜到底什么人啊？需要陛下你亲自安排？
“陛下，他属下龙鳞卫最近在湖上与漕帮斗。”毛骧道，“臣需不需要出手？”
朱元璋冷哼一声：“江湖上的事，你管那么多？廖永忠不动，你也别动。哼，他们通过漕帮挣油水，咱早就看不下去了。”
“遵旨。”毛骧颔首，犹豫了下，继续问，“若是马掌柜真的要调动一千检校，给还是不给？”
朱元璋大手一挥：“给！咱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
档房。
马霆凭千户令牌，直接进门，檀木霉味混着陈墨气息扑面而来。
二十余排丈高檀木架鳞次栉比，架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卷宗。
他随手抽出一册《工部右侍郎起居注》，蝇头小楷竟记载着某日申时三刻，该侍郎在茅厕与管家私语时提到“北边送来的檀木价比市价低三成”。
“连五品官如厕都要监听？”他倒抽一口凉气。
拿起一本《户部钱粮异动簿》，发现连各州府常平仓老鼠偷吃的米粮损耗都精确到升。
转过三排木架，整面墙的店铺案宗令他瞪大双眼。
《醉仙楼宾客名录》里，某御史连续十七天点珍珠翡翠羹的记录旁，朱批批注“疑与盐商勾结”；《漕帮码头货单》上甚至标注着某箱暹罗香料底部夹层藏有三斤阿芙蓉。
他抽出那本《怡红院秘档》，心中无比好奇。
里面对扶摇夫人有详细记载：父刘二狗因欠赌债五十贯，将其女刘三娘卖入娼籍等，有好几页。
原来扶摇夫人这么惨，被亲生父亲卖掉，后来她靠自己所学，成为秦淮河最美花魁。又在李东的帮助下，执掌怡红院。
马霆没有继续看，而是走向北侧木架，那里都是探马军司的案宗。
礼部主事刘文焕每月朔望日要去城隍庙“上香”，实则是用香灰在供桌刻画北元密文；秦淮河画舫“杏花天”琴师，是个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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