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悬在义庄檐角。
两人持刀对峙，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且慢！”
马霆从背后掏出一把短火枪，一笑：“叶老可知道火枪？”
老者明显一愣：“原来你还是带武器了。”
“放心，我若要用火枪，进门的时候就用了。”马霆笑道。
老者目光凌厉：“它不一定有我的刀快。”
马霆忽然抬腕，铳口指天。
砰！
一声枪响后，一个黑影应声坠入火堆。
濒死的蝙蝠在烈焰中抽搐，焦臭味裹着火星溅上老者须发。
“叶老还觉得你刀快吗？“马霆松开五指，“若我要偷袭，你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
老者筋肉虬结的脖颈爆出青筋：“这一铳是为示警？”
“是赔礼。”马霆扔掉手中火枪，“我杀了你儿子，你为你儿子报仇，都是江湖事，当用刀剑了断，火器？脏了江湖。”
“好！”老者大笑，“你跟我想的倒是不一样，我会给你留个全尸。而且，你放心，不会有人伤害到那小姑娘。”
马霆重新握紧了手中刀。
来之前，毛骧已经查到是谁劫持了夕儿。
他也知道了叶老的传说。
那是真硬汉！
叶老年少成名，带着义军杀鞑子，从横捭阖，江湖英雄莫不敬畏。
所以，对战他，马霆用刀。
……
刹那间，两人动了。
马霆旋身时刀背擦过棺材板，带起一串火星。
老者暴喝，刀背血槽卷起腥风。
砰！
金铁交鸣震落梁上积灰，两柄刀锋咬合处迸出三尺火星。
“年轻人，老夫方才这一刀，如何？”老者气势如虹。
“哈哈哈，还差点意思。”马霆眼中战意燃烧。
“再来！”
“来便来！”
两人拔刀再斩。
铛！
双刀猛烈撞击。
刀刃相擦迸发的火星点燃了地上的纸钱。
“老爷子，我不留手了。”
“来战！”
马霆眸光愈发森寒，周身散发无形的刀旗。
他连续出刀，刀刀暴击。
老者身心俱震，一生用刀，从未见过这么霸道的刀、
下一刻！
铛！
老者感觉泰山压顶的压迫力笼罩而来。
他再也承受不住，虎口鲜血喷出，高大的身躯陡然下沉，他轰然跪下。
马霆自己已经收不住刀势，旋身横斩。
哪知道，此刻老者手中的刀脱手。
叱！
一刀直入其胸膛。
八尺长刀当啷坠地。
“好...好刀法！”老者单膝跪地，灰白瞳孔却迸出异彩，“老夫纵横江湖五十载，头回见这般霸烈的刀意！”
马霆手腕微颤，刀刃又入半寸，温热血珠顺着刀镡滴落成串。
“你...不问问我为何杀叶浪？”马霆蹙眉。
刀锋传来的心跳渐弱，老者掌心茧子磨得刀身沙沙作响。
叶老突然仰天大笑：“江湖儿郎哪个不是刀口舔血！他技不如人，就会被杀！老夫的刀下，也死了不少人。今日你不敌我，我照样杀你。但是，你杀了我，我也畅快，这便是江湖，夫复何言。只恨...只恨他到死不知我是他爹...”
马霆朝着他，躬身一拜。
“此刀何名？”老者问。
“无锋。”
“好个无锋！”叶老灰眸骤亮，“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他连声大笑，八尺身躯轰然倒下时，嘴角还噙着笑。
马霆不知道何为江湖。
但是，他喜欢这个老爷子的尿性。
……
马霆沉默了片刻，来到夕儿面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少女如离弦箭般扑进马霆怀中，发间桂花香混着泪水的咸涩撞了满怀。
“掌柜的...”夕儿攥着他染血的衣襟抽噎，“那刀离你喉咙只差半寸。”
马霆轻揽着她，语气温柔：“这不是全须全尾来领骂了？”
“你！”夕儿泪珠却止不住滚落，“若你死了，我...我便抱着账本跳秦淮河。”
火光冲高，映得少女泪眼如碎星闪烁。
马霆收拢臂弯将人圈得更紧，下颌抵在她发旋上轻叹：“傻姑娘，我做足准备的，打不过，我腰间还有一把火枪。”
“啊？”夕儿美目瞪大。
马霆在她额头敲了下：“以后啊，可不放心你单独出来了。”
“没想到掌柜会冒死来救我。”夕儿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我……我要嫁给你。”
说完，她又羞红了脸，头埋在他胸前。
马霆大笑：“那你也太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吧？”
“嗯？”夕儿仰起美丽的脸，泪花浮动，“你不愿意娶我？”
“婚姻大事总得问过家里人。“马霆正色，“就这么嫁给我，你爹和娘，还不把我当成了骗子？”
夕儿一愣。
刚刚激动，忘记这事了。
她是孤儿，战乱中被娘娘救下来的，娘娘便是她家人。
“那……是得先见见家中长辈。”她抿了抿红唇。
她想起那日娘娘说过，她愿意成全她和马掌柜。
“是啊，都还未见过你爹娘。”马霆伸手擦去她眼角泪花，“哪天见见？我去拜访都行。”
夕儿脸上飘起红晕：“我回去说了后，你再来。”
她想着，回去告诉娘娘，让娘娘见见。
“好，那我们快走吧。”马霆道，“你爹娘在家，该担心了。”
……
一个时辰后，坤宁宫。
夕儿跪坐在椒香暖榻前，裙角还沾着义庄的纸灰。
马皇后将人揽进怀里细细端详，指尖抚过少女腕间血痕：“人没事就好。”
夕儿快速讲了经过。
马皇后听的心惊胆战。
她心中暗想，马掌柜那豪气劲儿，跟父亲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娘娘，我跟他说了，要……要嫁给他。”夕儿脸红道。
一旁的玉儿假装取笑：“啧啧啧，妹妹春心动了呢，你还主动说要嫁人？不知羞呢。”
马皇后瞪她一眼，玉儿含笑立在一旁。
“不后悔？”马皇后问。
“嗯！”夕儿肯定的点头。
少女伏地叩首，语气真诚：“奴婢自幼失怙，娘娘便是奴婢的娘亲，还请娘娘做主。”
马皇后心中怪怪的。
若马霆是她爹，她这是把侍女嫁给了爹。
她还要以夕儿娘亲身份，去见自己亲爹，到时候怎么叫呢？
“是该见一见了。”马皇后道，“三日后，我出宫礼佛，就见他一见。”
夕儿连忙磕头：“谢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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