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快说！“
朱瞻基把玩着匕首，刃尖在也先帖木儿脸上划出细痕，“等我没了耐性，你就是说出花来也得死。“
也先帖木儿浑身颤抖。
这位瓦剌王子虽出身马背民族，却自幼养尊处优。
死亡逼近时，先前的硬气荡然无存，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我在大明有上百处田庄、店铺！房契都在城外庄子里……十年间，凡是往来商队，不给好处就别想安生！“
朱瞻基一边听，一边命人清点。
本以为自己坐拥万亩良田已算豪富，却没想到也先帖木儿更狠——他收买汉人挂名，仅应天周边就隐匿了数万亩土地，全国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亩。
商铺收租、强取豪夺，十年竟攒下如此家业。
“殿下，粗略估算，总资产超一百五十万两！“王忠禀报时，语气都带着惊叹。
“饶命！所有东西都给您！我还能写信向族里要钱！“也先帖木儿磕头如捣蒜。
“说说你和侯信的勾当。“朱瞻基猛地揪住他头发。
早有风闻侯信与瓦剌勾结，若能借此扳倒这位军中重将，对他而言是天赐良机。
“当年侯信镇守西北，私卖盐铁给我们！“也先帖木儿声音发颤，“只要给钱，战马、兵器什么都卖！瓦剌缺铁，朝廷限量供应，有了这些，我们的铁骑才能……“
朱瞻基怒不可遏。
盐铁乃大明命脉，严控外流是维持边疆平衡的关键。
侯信此举，无异于养虎为患。
“进京后，他用十五万两卖了西北布防图！“也先帖木儿见朱瞻基脸色阴沉，慌忙继续，“我们的商队每次过境，他都要抽成。不给钱，连粮草运送路线都拿不到！“
朱瞻基一脚踹在也先帖木儿胸口。
十五万两换边疆机密，这等叛国行径，当真是丧心病狂！
王忠在旁欲言又止：“殿下，侯信府中平日开销有限，这笔巨款……“
朱瞻基心头一紧。
若这笔钱与皇家有关……
“带走！“朱瞻基冷着脸下令，“这破宅子一把火烧了。“
远处已传来官差脚步声，他必须赶在消息扩散前，回去与父亲商议——这桩大案，稍有不慎，便会掀起朝堂惊涛骇浪。
……
太子府正殿内，朱高炽急得来回踱步：“你这逆子！瓦剌会馆是什么地方？说烧就烧？这要是惹恼了北疆，你让咱父子如何收场？“
他原以为儿子只是教训刺客，没想到竟闹出如此大动静，整个应天城都在议论纷纷。
朱瞻基皱眉打断：“父亲，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从也先帖木儿那儿搜出账册，侯信私卖西北军情，收了十五万两白银。这些年王府与侯家往来频繁，您仔细想想，可曾牵扯其中？“
朱高炽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冷汗。
往日里他贪图享乐，花钱如流水，侯家送来的银钱从不细究来路。
此刻被儿子质问，记忆却一片模糊：“王府账目由王妃打理，我确实不知……但那些钱……“
他突然顿住，想起醉酒时侯信多次密报，具体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朱瞻基心中一沉，转身就往太子妃侯氏的院子走去。
朱高炽见状，急忙跟上——他心里清楚，若此事牵连到儿子，整个王府都将万劫不复。
侯氏的院落早已荒草丛生。
自从失宠后，她被软禁在此，王府下人见风使舵，连基本的侍奉都敷衍了事。
此刻她正抚琴，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仿佛早已心如死灰。
“侯信私通瓦剌，出卖西北布防图，你可知情？“朱瞻基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侯氏。
琴弦骤然断裂，侯氏的指尖渗出鲜血。
她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休要污蔑我父！他是大明柱石，岂容你……“
“够了！“朱高炽厉声打断，“事关整个王府，你若知情，趁早坦白！要不然你们侯家和东宫都得完蛋！“
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侯氏心头。
她踉跄后退，扶着琴案才勉强站稳。
良久，她缓缓闭上眼，颤抖着点了点头。
殿内死寂一片。
朱瞻基与朱高炽对视，皆是遍体生寒。
侯信手握西北重兵，却为了钱财卖国求荣；而太子府竟收受这些“脏钱“……若此事泄露，别说朱瞻基的殿下之位，就连朱高炽的太子头衔，甚至整个东宫，都将万劫不复。
……
太子府内，朱高炽瘫坐在太师椅上，侯氏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她何尝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可当年王府入不敷出，二皇子朱高煦又屡屡用银钱拉拢朝臣，为了维持体面，她只能默许收受侯信的“孝敬“——谁能想到，这些钱竟沾满叛国的血？
“殿下莫急，我这就修书给父亲，让他……“
朱瞻基冷笑打断，“您在府中被软禁半年，侯信可有过问一句？一旦事发，他为了保命，定会把您、把王府，甚至把整个朝廷都拖下水！“
侯氏脸色骤变。
她死死攥着帕子，想起父亲上次派人送来的口信，不过是叮嘱她“安分守己“。
如今大祸临头，那个冷血的父亲，又怎会为她牺牲？
朱瞻基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朱高炽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瞻基，你可有法子？“
该如何收场？
朱瞻基心中翻涌。
让侯信独自背锅是最稳妥的法子，但知晓内情的人太多，王府上下、侯家党羽……要堵上所有人的嘴谈何容易？
正思索间，太子妃咬牙取出了一封密信：“殿下，这件事或许对你们有用。“
泛黄的信笺上，仅写着“应天府西街三十六号“。
朱瞻基心下一动，朝暗处打个手势。
暗卫天六如鬼魅般现身，接过字条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天六回报：“西街宅子里住着个五岁男童，身边跟着三个乳母。据街坊说，那孩子每月都有侯府的马车送东西。“
朱瞻基眸光骤冷——私生子。
这便是最好的筹码。
“父王，先放王妃出来。“朱瞻基沉声道，“她比我们更清楚哪些人经手过脏钱。让她把相关人等，全部送到城外的绸缎庄。“
他本想说“灭口“，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即便身在乱世，他仍不愿轻易沾染无辜者的性命。
朱高炽忙不迭点头，转身去安排。
朱瞻基则下令：“派人看紧西街的孩子，找个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藏好。备马，去侯府！“
马车疾驰在应天街头时，天一策马靠近：“殿下，关押也先帖木儿的庄子今日遭两次刺杀，刺客往江南方向逃了，身份不明。“
朱瞻基摩挲着腰间玉佩，冷笑出声。
也先帖木儿树敌众多，但此刻动手的，只会是急于灭口的人。
“刺客几人？身手如何？“
“两拨共七十余人，个个都是八品武夫的身手。“
朱瞻基心中了然。
京中豪门豢养的死士，五品已是精锐，侯府竟暗藏七十多个八品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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