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闹儿口中的二弟,是蓝玉的二儿子蓝太平。
每次蓝玉领命出京,兄弟二人都会轮流跟随,一个随父出行作为辅助,另一个留在京中作为策应,及时传递京中的消息。
蓝玉快速看完两封密信,气愤地将信纸拍在桌案上,骂道:“蒋瓛这个狗东西,仗着陛下的权势,借机陷害我们这些武勋大臣。”
“正是!这蒋贼实在可恨。”
蓝闹儿也十分气愤,“锦衣卫对我们凉国公府监视得非常严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但又不敢轻易动手,毕竟锦衣卫代表着皇帝。
请父帅放心,孩儿也找到了一些蒋瓛的犯事证据,只等合适的时机呈上去,送他去和他的前任毛骧作伴。”
蒋瓛身为锦衣卫第二任都指挥使,其前任是毛骧。
毛骧曾受皇帝之命彻查胡惟庸案,这一案件在朝堂掀起巨大波澜,引发群臣强烈不满。
后来,毛骧因失去皇帝信任,为平息众怒,被皇帝下令处死,而负责查办毛骧的人,正是他的继任者蒋瓛。
蓝玉轻轻颔首,语气低沉地说:“小小的蒋瓛,等本帅稍施手段,就能将他轻易解决。
当下最为紧要的,是想办法把叶升救出来。”
蓝闹儿迟疑片刻,说道:“父帅,孩儿有句不太合情谊的话想说。
叶侯爷的处境不容乐观,他毕竟实实在在属于胡党,这一点根本无法改变,您是否考虑过放弃搭救他呢?”
在蓝闹儿看来,皇帝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胡党成员,他们为这事与皇帝硬抗,没有任何益处。
蓝玉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说:“什么胡党不胡党的,都是我淮西乡党,不过是陛下找个借口整治人罢了……”
话题涉及朱元璋时,蓝玉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这叶升还是得救。天下人谁不知道本帅和他是莫逆之交、生死兄弟,若本帅不出手,别人会如何看待我蓝玉?”
蓝闹儿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孩儿明白了,这就给二弟传信,让他务必竭尽全力去活动。”
“仅在京中活动还不够,本帅这边平叛还需再加把劲,用军功向陛下要人,更为实际,当然还有其他好处……”
蓝玉目光注视着前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未说出口的是,加快平叛进度还能提升自己在朝中的话语权,如此一来,在立储之事上提出自己的意见会更有底气。
太子去世,储位空缺,他自然希望自己的血亲外甥孙、太子嫡三子朱允熥能登上储位。
蓝玉接着说道:“你去给西平侯传信,让他想办法加紧为大军输送粮草。”
西平侯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洪武十一年大明平定云南后,他便被朱元璋安排镇守云南。
当年征伐云南时,主帅是时任颍川侯的傅友德,而蓝玉和沐英分别担任左右副将。
他们不仅交情深厚,还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同样看好朱允熥。
此次蓝玉平叛的地点建昌位于云南北边,所以朝廷安排了沐英为大军供给粮草。
“是!孩儿领命。”
蓝闹儿再次拱手行礼,刚准备退下,只见一名身着云南边军服饰、身穿孝白的军士跑进帐内,单膝跪地哭着禀告道:“凉国公,我家西平侯爷去世了!”
西平侯府的军士报完沐英的丧讯,在蓝闹儿的陪同下退出了中军大帐。
蓝玉斜靠在帅位上,一边为沐英的离世黯然神伤,一边为自己的筹划感到忧虑。
上天不公,竟然让文英(沐英表字文英)和太子爷一样在壮年突然离世,如今一切都乱了套。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应是他们共同努力,辅佐三殿下继承储君之位,如今少了文英这个地方上的强势外援助力,胜算减少了许多。
文英去世已有半个多月,京城想必也已收到消息,必须抓紧时间得胜回京,为三殿下营造声势才行。
蓝玉打定主意,立刻吩咐亲兵召唤几名副将,准备采取更为激进的平叛策略。
京城御书房内,沐英的丧讯也传到了朱元璋面前。
“……先考西平侯得知太子去世的消息,如同十年前听闻孝慈皇后去世时一样,哭泣到咯血,直接昏厥过去,从此便病情不断……一个多月后,突然风疾发作,双足麻痹,随后便去世了……臣,不孝子春哭着禀告陛下……”
奉诏随侍的朱允炆读完西平侯世子呈上来的报丧奏疏,躬身行礼道:“皇爷爷,您要节哀啊!”
“英儿!咱的英儿也走了,他和标儿一样,都抛下咱了。”朱元璋满脸哀伤,喃喃自语。
沐英是他和马皇后在创业初期收养的义子,在朱标出生前的许多年里,沐英就是他们夫妇的长子,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还曾跟着他姓朱。
直到大明立国,为了稳固朱标太子的地位,避免同室操戈,朱元璋让朱英改回本姓“沐”,并下旨让沐英领军世代镇守云南,这可是藩王才有的待遇。
而如今这个长子也离他而去,朱元璋在短短数月里再次品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平复情绪,开口说道:“拟旨,让沐春亲自护送英儿的灵柩回京师安葬,罢朝三日。
另外,追封西平侯沐英为黔宁王,追赠沐英父祖三代考皆王爵,妣皆王夫人。
还有,去传旨让礼部好好斟酌英儿的谥号。”
朱允炆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在场,当即激动地拱手,声音颤抖地说道:“孙儿领命!”
朱允炆被皇爷爷叫来随侍,通常只是帮皇爷爷捶捶背、聊聊天解闷、干干端茶倒水之类的杂事,最多读一下奏疏。
像传旨这种属于处理政务范畴的事,他根本没有机会参与。
如今皇爷爷直接让他拟旨,这释放出一个重要信号:皇爷爷有意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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