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恩先此言差矣，学生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下毒，毒害皇后娘娘。”
听到郭桓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李善长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有等他端起茶杯喝口茶压压惊，就听到郭桓继续说道：
“学生只不过，是略微调整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药方而已。”
锵啷——
茶杯掉落在地面上，应声而碎。
李善长呼的站起，面色扭曲，颤抖着手臂指着郭桓。
声音也因为愤怒而变的扭曲：
“你……你好大的胆子！”
“你就不怕诛灭九族吗！”
郭桓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同样站起身来，直视着李善长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恩师切莫动怒，学生也是为了咱们大明读书人着想。”
说着，郭桓快速走到书房门口，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在发现并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激情慷慨的说道：
“恩师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前宋之时，帝王与士大夫共掌天下！”
“想当初，东华门外唱名才是好男儿，由此而始，大宋富庶，以半壁江山北拒辽金，西抵西夏。全为读书人之功也。”
“就连之后的蒙元，都对我等读书人极其的优待，虽为蛮夷，但也尊崇我中华之礼节。”
说到这，郭桓的声音骤然拔高，挥舞着手臂激情澎湃。
“但是您看看现在，一个四品官一年的俸禄，甚至不够雇两个轿夫。”
“胡相只是想履行他作为宰相的职责，便被皇帝以如此酷烈的手段诛族，甚至于还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屠戮。”
“恩相，你觉得现在的局面，对于读书人来说真的公平吗？”
“住口！”
李善长拔然起身，那双苍老的眼眸顿时蹦出精光，死死的盯住面前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
“知不知道你今天在这里说的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如果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你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郭桓哈哈一笑。
“学生自然知道，然孟夫子有云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
“我现在所作所为，乃是读书人的大义！”
“而又何惧生死哉？”
“够了！”
李善长忽然抬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良久之后，他才缓慢的坐到太师椅上，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郭桓快步走到李善长身边落座，低声急促说道：
“恩师，以学生的意思，只需要让皇帝无暇追查税收，只需三年五载，当这事成为了定制之后，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强行改变。”
说着，郭桓伸手，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那两张空白公文。
“恩师，这并非是我等独创，前元时期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现在皇帝想要彻查空印文书，这岂不是天方夜谭吗？”
“我大明朝南北跨越万里之遥，光是来到户部报税，单程便需要半年之久。”
“一旦来回出了差错，徒劳耗费时光，一年税赋未清，第二年税赋又道。”
“这对于我大明税收，有百害而无一利。”
“还请恩师明见。”
看着李善长低头不语，郭桓也不着急，他站起身来，半跪在李善长旁边，言辞恳切的说道：
“恩师，学生等人并无丝毫违逆之意，只是想复刻宋元文华盛世。”
“皇帝非与百姓共天下，乃与士大夫共天下也。”
“皇帝只需垂拱而治，这天下大事，自然有我等读书人为之。”
“恩师以为如何？”
看着一脸迫切的郭桓，李善长双眼瞪大，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学生。
他当然知道，前面郭桓说的那一些，都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鬼话而已。
但是不得不说。
郭桓描绘出来的那个美景，的的确确让李善长心动。
良久，李善长微微叹了口气。
“当今圣上乃是千古一帝，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不会允许你们这样肆意妄为的。”
“更何况你们居然胆大包天，敢对皇后动手，岂不知皇后不乃是陛下之逆鳞？”
郭桓摇头轻笑：
“恩师放心，此事做得极为隐秘药方等物绝无半点痕迹可查。”
“更何况学生并不是有意要谋害皇后，只想借助皇后的病情，转移陛下的注意力而已。”
“只要陛下放手，不再查查空印文书之事，一切困顿自然而解。”
“你竟然试图掌控陛下？！”
李善长须发贲张，不可置信的看向郭桓。
而郭桓却是摇了摇头，语气竟然重新平静了下来。
“恩相所言差矣，学生只不过在追求圣人垂拱而天下治的人间盛世。”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语，李善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今天郭桓说的这些话，包装的怎么华丽，言语当中是怎么的正义，都无法改变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学生，竟然不声不吭的，试图架空皇权！
而且还半强迫性的，把他这个老师绑在了战车之上。
想到这里，李善长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脖子凉飕飕的，仿佛下一秒就有一把屠刀从后斩下。
但是现在，李善长没有任何的选择。
他本就是被朱元璋半强迫退休的，本来当初还留了胡惟庸这个后手。
然而一场胡案，李善长，这个当年的百官之首，党羽就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
现在像郭桓这样的户部侍郎，竟然已经成为他学生当中官位最高的存在了。
李善长的脑海当中，不由得浮现朱元璋那一张雄猜阴鸷的面孔，整个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李善长甚至能够看到，如果说这件事情败露，以朱元璋的性格，可不会去细查自己有没有参与。
尤其是事关马皇后的病情。
没有人比李善长更清楚，马皇后在朱元璋的心里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所以此时，李善长别无选择。
“你打算怎么做？”
良久之后，肉眼可见的，李善长的面了下来，一张口，嘶哑的嗓音带着无边的疲惫，传入到了郭桓的耳中。
然而这样难听的声音落入郭桓耳中，却是如同仙乐一般，让他喜不自胜。
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凑到自己恩师的耳朵旁边低声说道：
“恩师，学生查到给皇后治病的，乃是一个叫做窦澈的江湖郎中。”
“如果我们可以把皇后的病情，推到这个窦澈身上，到时候皇帝无暇顾及朝堂诸事，大事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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