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编撰?”
听到这个职位,翰林院中顿时爆发出了阵阵私语。
今年从年初至今,宫里朝堂发生了各种事情。
原本早就应该进行的殿试都被暂停,遥遥无期。
这种情况之下,今年翰林院是不应该进新人的才对。
这位年纪轻轻的窦编撰,究竟是何方来路?
正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人群当中一个和窦澈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率先走了出来,对着窦澈恭敬行礼:
“窦兄请了,在下茹瑺。”
“不知道窦兄年庚几何?是哪一科的举人?座师为那位大人?”
窦澈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正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之间,我想打招呼的方式。
想必是这位茹瑺,把自己误以为是哪里的进士举人了。
于是,窦澈也笑着拱手:
“茹兄请了,在下窦澈,并非科举出身。”
“只是一介江湖郎中而已。”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翰林院,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窦澈,仿佛不敢置信。
翰林院这样的文华清贵之地,怎么能进来这样一个江湖郎中?
场面一时诡异的安静。
良久,茹瑺才干笑一声,开头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哈哈哈,窦兄大才,竟能以白衣之身进入翰林院,定是有我等不及之处。”
“来来来,窦兄,我带你去你的住所……”
茹瑺本是好意,毕竟窦澈的来历实在是太过于神秘,一个江湖郎中居然能够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领着来到这翰林院,而且还能有可以随便翻阅书籍的殊荣。
要知道在这翰林院的藏书阁当中所汇集着的,可是这大明十五年以来所收集到的各类珍本。
就算是他们这一些翰林院的庶吉士,想要阅读一些典籍,都要跟学士陪着笑脸,小心伺候。
所以当知道窦澈有着可以随意借阅书籍的权利之后,整个翰林院上下看向窦澈的目光,都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这个家伙何德何能,竟会有如此大的殊荣?
感受到了这些同僚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恶意,茹瑺的心里咯噔一声。
刚想拉着窦澈,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探头一看,却发现倒车此时正站在一张桌子面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论语。
看到窦澈手中的论语,再看了看窦澈所站的那一张桌子,茹瑺暗叫不妙。
这张桌子的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想到这,茹瑺连忙上前两步,想把窦澈拉过来。
然而还是迟了,当他刚刚想上前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明显努力装成一副老成模样的少年,正举着一本资治通鉴,板着脸从后面绕过来。
看到这张像是道德先生一般的木雕面孔,茹瑺不由的咧了咧嘴。
转过头,看着沉浸在书本当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窦澈,心中一阵焦急。
完了。
而此时的窦澈,却并没有在乎外界的一切。
他拿起那本论语的那一刹那,论语是第一页的‘子曰’二字,在他的脑海当中不断的回荡。
与此同时,那一阵浩大飘渺的金鼓之音再度响起:
【你阅读圣人典籍,心有所感】
【对四书五经略有所悟,以悟出为政的仁恕之道】
仁恕?
窦澈笑笑。随手把手中的论语放在一边。
他根本不想在这洪武年间当官,或者说在这大明朝的前百年里,当官都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
而且以窦澈的性子,他的仁恕之道只有一种。
当你的敌人被分成两半的时候,就仁慈的宽恕他。
抬头却看到一个面色周正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断的冷笑。
“你就是茹瑺口中的那位大才?”
窦澈一条眉毛,拱手说道:
“茹兄谬赞了,敢问阁下是?”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刚才窦澈翻越的那本论语的装模作样的翻了几页,口中突然嗤笑一声。
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男人把手中的这本论语递到窦澈面前,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正好这本书也是从书库借的,既然大才可以随意的进入书库,就烦劳帮我把这本书还回去吧。”
窦澈一愣,他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浓浓的恶意。
他本就不愿意和这些家伙有什么牵扯。
眼下这些家伙,别看着高高在上。
在未来的四大案当中,这些人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和这些家伙较劲的时间,不如想想该怎么逃离皇宫来的实在
所以窦澈并没有说话,而是顺手抓住那本递过来的论语,当时就必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一拽之下,对面却没有松手。
窦澈诧异的抬头,正对上了男人轻蔑的目光。
男人微微一笑,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大才者,可出陕而读霍光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甚至有几个人,还发出了一阵嗤笑。
男人的这一句话,没有文化底蕴的人根本听不懂。
这一句话出自宋代张咏说寇准。
寇准拜相出陕的时候,张咏送行,让其多读霍光传。
寇准不明其意,之后读书才反应过来,这是张咏在说他不学无术。
而这样的一句话放在现如今,是男人在嘲讽窦澈,但是窦澈大字不识一个,却能够和他们这些读书人并列在这翰林院。
所以,男人故意用这样的手段嘲讽窦澈,就是为了表示出他们这一些读书人的优越。
甚至于此时站在周围的一群庶吉士,都用充满恶意的眼光看着窦澈。
仿佛已经看到窦澈,因为听不懂他们的嘲讽而面红耳赤的样子。
一时间,窦澈左手捏着论语的一边,抬头定定的看着男人,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下来。
眼瞅着男人就这样为难窦澈,旁边的茹瑺再也忍不住,踏前一步,低声喝道:
“以大欺小,方孝儒,这就是你的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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