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杨道焕用曾令先给的钥匙,将杨道灿等三人身上的枷锁打开。
再打开食盒。
三人完全不顾斯文,端起碗,狼吞虎咽。
看得出,他们这些日子吃了不少的苦。
这位富家少爷被兵痞修理的很惨,身上有价值的物品都没了。
杨道焕默默地看着。
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有件事不得不提一下,你们回去以后,千万别说自己在土司衙门看到了什么。”
“怕我父亲知道你虐待我!”杨道灿冷森森的说道。
“我才不怕。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尽可以大嘴巴到处说。”
杨道焕一脸无所谓。
杨道灿不敢说了。
他只是被父母宠坏了,但不是傻,知道有些事说不得。
“吃完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休整一日,后天回河州卫,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杨道焕收了碗筷,盖上盖子,提着空食盒离开。
“你呢?”杨道灿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暂时不回去。”杨道焕回答,“沈秋白也不回去,我们另外有事。”
他走出地牢。
休息的那天,大伙并不是真的休息,而是在干一件恐怖的事。
给首级“理发”。
当地妇女熟练地给首级洗干净,再给首级理一个“西番”特有的发型。
如果是汉人出身被掳到番地,也要用技术手段,让它看起来像个番人。
尤其是额头部位。
由于明代成年男子都要戴网巾的习惯,长时间戴着,额头上会有勒痕。
时间紧任务重,山上山下都是这个业务。
让杨道焕看得有点反胃,在房间待了一天。
六月初一,杨道焕随着欧贤前往河州卫。
杨家和沈家的商队,都在河州卫等他们回来。
有欧贤的关照,不用担心茶叶的问题。
更离谱的,茶叶就放在茶马司的仓库里。
等他们一回来,就把仓库打开。
十九家纳马熟番出马,杨道焕出茶,用极低的价格,买来上中下等马匹。
都不用再送到延绥等边境,或是上集市,就由欧贤派人直接全部收购。
还省了饲养的费用,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即便是杨家只有三成,也比其他茶商的十成还多。
看着马背上的布匹和银两,杨忠等人乐得合不拢嘴。
“忠叔,我暂时不回安陆州,你和沈家商队沿路返回。”
杨道焕向杨忠交代道。
杨忠点头。
沈家商队的掌事,惊讶地问道:“我家少爷还在西安府,老奴要去接他。”
“不必了。七保跟我走,由我照顾他。”杨道焕说。
“你?哥儿要去哪里!我回去也好告诉老爷一声。”
“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回去以后,只把这件事告诉沈老爷,他就懂了。”
“那,少爷以后请哥儿多照顾。”
“好说。”
杨道焕又拿出一封家书,递给了沈家的掌事,请他代为转交给住在安陆州的母亲。
掌事收下。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货物流通的速度也加快,并且跨区域。
商队不会空手回去,采购甘肃产的皮毛、盐巴、秦艽、冬花,汉中产的桐油、生漆、蜂蜜、核桃、药材等货物带回湖广。
杨道焕雇了几辆车,把自己赚的钱和布匹都装车上,跟随欧贤返回西安府。
眨眼间,杨道焕就从穷小子,变成了富豪。
回到西安府,是六月十五。
“你要我跟你去京师,你到国子监当监生!我呢?”
这些日子装病,吃了睡,睡了吃,让沈秋白胖了不少,说话都看到腮帮子在抖。
“毕竟我的钱需要人帮忙看着,除了你,我不放心其他人。”
杨道焕双手抱臂,一脸你不能拒绝的表情。
沈秋白郁闷了,他觉得自己被杨道焕拿捏得死死的。
“那你也该给我争取个监生的名额,跟你一起到国子监。”
沈秋白知道,只有生员才可以入国子监。
自己能入国子监,也算是一种荣耀。
最主要的是,不用像个流氓整日无所事事。
“我也想帮你搞一个名额,但是不行啊。”
杨道焕无奈地说道:“我不能透过欧爷的关系,而是想走郑巡抚的门路,入国子监。”
“郑巡抚?陕西的!”
“正是。”
“有关系就是好。王老和郑巡抚是同科进士,王老推荐你,他肯定会关照你。”
“错!像他们这种走正途入仕的人,最厌恶最门路的。我要是拿王老的举荐信,立马就被赶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我等郑巡抚主动找我。”
“啊……”沈秋白嘴巴张得很大,都能容下一个鸡蛋。
仿佛印证杨道焕的话,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
店小二禀报,郑巡抚派一名家仆来,邀请杨道焕到郑府,那名家仆就在楼下。
这一切落入杨道焕的算计。
他请欧贤向郑时无意中透露,能取得胜利与他有关,还委婉的提了一下杨道焕的老家。
郑时不联想到王越,都不正常。
所以,派人邀请杨道焕到府上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杨道焕的年龄摆在这里,郑时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疑惑的神色。
“足下来自安陆州?”郑时问。
“回大人的话,晚生是安陆杨氏道字辈,杨道焕。”
进士出身的人最讲究门第,杨道焕哪怕是旁系,也要直接摆出自己的门第。
尤其是看了郑时的指甲,更要这样做。
有些地位的文人,有一个现在很多男人不理解的习惯,留很长的指甲。
在当时,指甲长意味着养尊处优。
郑时听了他的话,用小拇指甲捋了一下胡须,若有所思。
等杨道焕说完,郑时忽然问道:“王兄在安陆可好?”
“一切都好,除了行动不便。每日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既然对方直截了当,杨道焕也没有拐弯抹角的理由。
“那就好!王兄太醉心于功名,投靠阉贼,以至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句话,引起杨道焕的警惕。
其实,他早料到郑时会说这一类型的话。
郑时作为巡抚,奈何不了镇守太监,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陕西事实上的最高文官,从曾令先或是韩令真口中问出点无关痛痒的事,还是易如反掌。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当下解陕西之危,还得靠他们!”
郑时闻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