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洛浩川已经听到了裕王心中的那一股不知所措。
“由他吧!改稻为桑也是利国利民,要真是干成了,也是造福百姓。”
张居正急忙道:“裕王殿下,那严党都是敲骨吸髓之辈。说是改稻为桑,不过又是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
“那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必须在浙江安排咱们的人手,必要时,可以出手延缓严党的行动。”
“可是父皇那...唉!”
这已经是洛浩川听到的第四声叹息了,这个裕王真是心思敏感。
说到这,裕王看向徐阶。
“徐阁老,你觉得呢?”
徐阶此时微微转头,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看向洛浩川。
“平山,你知道改稻为桑的事吗?”
正在神游天外的洛浩川一下子回过神来。
“回老师,学生听到过一些风声。”
“你以为此法能否充实国库?”
“此等军国大事,学生不敢妄议!”
徐阶一抬手:“无妨,尽可以畅所欲言。”
听到徐阶的话,高拱一脸不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能说出什么来?
而张居正则是若有深意地看着洛浩川,听徐阶这个意思,看来是要把洛浩川吸纳进清流的核心。
而裕王则是依旧忧愁,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悲伤都压在他的身上。
在裕王和清流三大核心的注视下,洛浩川并没有任何慌张。
因为他听到了徐阶心中的小九九:这个洛浩川虽年少,但见识非凡。让他先开口,说的有道理就采纳,说的不好也能抛砖引玉。
这个徐阶不愧老奸巨猾之名,洛浩川今天来,就是他的一个小棋子。
洛浩川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晚生就斗胆说上几句。恕我直言,王爷和诸位根本不必为改稻为桑这件事费心。因为改稻为桑本就是一步死棋。”
一石激起千层浪,洛浩川一句平淡的话,让在场四个人全都为之侧目。
高拱瞪着一双牛眼:“小子,你...”
张居正也是一脸的惊讶,不过他忍住没有发问。
裕王有些蠢蠢欲动,打算开口,不过却被徐阶抢了先。
在外人看来,徐阶已过六十,眼花耳聋,说话做事都会慢一拍。
可是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徐阶不过是藏拙罢了。
在听到洛浩川的话之后,徐阶立马问道:“平山,不可戏言。”
裕王道:“无妨!本就是畅所欲言,尽管说来!”
裕王发话了,洛浩川直接站起来,先拱手。
“改稻为桑听起来可解国库燃眉之急,可实际上推行下去的阻力太大。”
“阻力在哪?是百姓还是丝绸商人?”
面对裕王急不可待的询问,洛浩川并没有卖关子。
“最大的阻力就是严党自己。”
“这...”
除了裕王,就连高拱都有些惊讶。而张居正眼神闪烁,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有徐阶一个人低垂眼眸,好似昏睡。
洛浩川听取心声,高拱,张居正和裕王都是一肚子狐疑,只有徐阶好像明白了。
洛浩川缓缓道:“严党贪婪,改稻为桑虽能开源,但前期需投入不少钱粮。且就算改稻为桑一切顺利,产出的利润也有限,根本不够严党瓜分。严党上下其手,改稻为桑只会举步维艰。所以只要严党把持着改稻为桑,那就不可能成功。”
裕王脸色一喜,不过张居正却有话说。
“那要是这一次严党严于律己,实心做事,那就该如何?”
洛浩川看着张居正:“严党之所以聚集如此多的朝官,就是靠着每年大笔的贪污之财。现在严党上上下下都盯着改稻为桑,都想分一杯羹。就算有极少数核心之人想要干实事,其他的严党成员也不会答应。”
听了洛浩川的话,所有人都惊讶于他的慧眼如炬。
刚刚踏入官场才一年时间,就能对严党有如此的了解。徐阶此时表情总算是有了变化,看来自己这次把洛浩川带过来是对的。
高拱笑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裕王终于露出了笑意:“改稻为桑本是好事,可是交给心术不正的人只会害了百姓。如果是咱们的人去推行改稻为桑,那就能造福浙江百姓。”
可是洛浩川却是给裕王破了一盆凉水。
“殿下,恕我直言,改稻为桑不管是谁去推行,都是一步死棋。”
“这又是为何?”
洛浩川偷听,以裕王为首的四个人全都是有些不解。
洛浩川不知该不该往下说,因为下面就是大明朝廷革除不了的弊病。
徐阶眼神闪烁:“平山,你尽管说,此间的话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张居正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徐阶在下封口令。
裕王捋着胡子,连连点头。此时的他对洛浩川这个年轻人是越来越欣赏了。
洛浩川深吸一口气:“改稻为桑的难点在浙江百姓,只要百姓不同意,改稻为桑就推行不下去。”
高拱听完忍不住道:“你个小娃娃,还是不知道严党的手段。直接派人把你田里的庄稼踏平,到时候百姓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听了高拱的话,洛浩川毫不畏惧。
“百姓如水,可以被人任意拿捏。但只要百姓吃不饱饭,就会变成滔天洪水。况且浙江还有倭寇,只要浙江有一两个县的百姓造反,整个东南都将震动。东南是大明的赋税柱石,只要东南乱个半年,北面的鞑靼部就会南下。到时候大明腹背受敌,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