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阴暗潮湿的角落。
林墨靠着斑驳的土墙，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像是从混沌的泥沼中艰难挣扎出来。喉咙干得仿佛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他低头打量自己。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束：纯黑的短裤，针脚细密，口袋繁多却不显臃肿；上身是雪白的丝质短衫，胸口处一枚黑白相间的骷髅头骨纹路——`玄冥骨衣`，在这灰败的巷陌中，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刺眼的光芒。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记忆像是断裂的胶片，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刺眼的强光和剧烈的撞击感……泥头车？雷劈？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试图理清思绪，却只感到一阵茫然。
一阵悉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墨抬起头，警惕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黑瘦如柴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靠近。青年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短打，裸露的皮肤呈现出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觉和审视。
青年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从身后拿出一只缺了半边的旧瓷碗，双手捧着，微微躬身递到林墨面前。
……喝点水吧。青年的声音干涩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碗洗得很干净，里面的井水清澈见底。
林墨沉默地看了青年几秒，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近乎本能的生存欲，以及隐藏在讨好姿态下的精明。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道：你是谁？为何给我水？
青年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更加卑微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小人……小人名叫青石，就是这`临渊城`里讨生活的。看公子似乎……不太舒服，巷口那废弃院子里有口甜井，就……就想着给公子送点水来解渴。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林墨的`玄冥骨衣`，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惧，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只剩下近乎虔诚的恭敬。
林墨这才接过那只破碗，将清冽的井水一饮而尽。甘甜的井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多谢。他将空碗递还给青石。
公子客气了！这……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青石受宠若惊般接过碗，双手紧紧攥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博般的光芒，再次开口道：公子……您瞧着非同常人，想必身份尊贵。不知……不知您身边是否还缺一个跑腿打杂、伺候起居的下人？小人虽然笨手笨脚，但跑腿送信、打探消息的活计还是做得来的！
说完，他便紧张地低下头，等待着林墨的判决，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知道自己这番举动有多么大胆和冒险。眼前这个人来历不明，衣着诡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异人。但青石那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他摆脱朝不保夕、任人欺凌的乞丐生涯的唯一机会，他必须抓住！
林墨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青石的青年，对方那强烈的求生欲和依附强者的心态几乎毫不掩饰。他能猜到对方大概是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收留他？林墨心中不是没有犹豫。自己初来乍到，身无分文，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连自身的安危都难以保证，如何能负担起另一个人的生计？
但转念一想，自己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而且，这个青石看起来机灵，生存能力极强，或许能派上用场。至于忠诚……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下，只要能提供足够的价值和庇护，忠诚往往是最廉价的东西。
巷子里偶尔有行人经过，看到林墨和青石，无不露出惊疑之色，特别是注意到林墨胸前的骨纹时，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加快脚步，匆匆离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晦气。
林墨沉吟片刻，并未直接答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对这`临渊城`很熟？
青石见林墨没有立刻拒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点头哈腰道：熟！小人自七岁起就在这城里讨生活，东西南北没有小人不熟悉的地界儿！无论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还是三教九流的窝点，小人都知道个大概！
很好。林墨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初来此地，确实需要一个引路人。不过，收留与否，现在谈还为时过早。他看着青石眼中瞬间黯淡下去的光芒，话锋一转，你若真想跟着我，便先为我做一件事。
公子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石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需要找一处僻静之地，最好树木丛生，且无人看管，可以让我……随意处理那些树木，而不会引来麻烦。林墨斟酌着用词。他需要测试一下自己似乎拥有的某种能力。
青石闻言，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修行者需要特殊材料或环境进行修炼的传闻。这位神秘的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他立刻恭敬地答道：公子，这样的地方倒还真有一处！就在城西，有一片废弃的`断垣林苑`，据说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别苑，后来荒废了，里面树木长得极茂盛，平日里少有人去，只有些拾荒的或者像小人这样的，偶尔会去里面寻些野果野菜。在那里砍几棵树，想必是无人过问的。
`断垣林苑`么……林墨点了点头，带路。
是！公子这边请！青石立刻在前引路，脚步轻快了许多，佝偻的腰背似乎也挺直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条阴暗的巷子。
穿过几条狭窄的土路，踏上相对宽阔一些的街道。即便不是主干道，`临渊城`的繁华也可见一斑。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行人往来不绝，虽然大多是穿着粗布短打的平民百姓，但也充满了生气。
青石走在前面，微弓着腰，熟练地在人群中穿梭。以往他这副模样走在街上，少不得要遭受白眼甚至打骂。但今日不同，有林墨跟在身后，他那身诡异的`玄冥骨衣`成了最好的通行证。周围的行人看到林墨，无不面露惊惧，下意识地远远避开，让两人畅通无阻。
青石心中暗爽，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抱紧这位神秘公子大腿的决心。哪怕这位公子看起来并非善类，甚至可能是什么邪魔外道，但只要能让自己不再挨饿受冻，不再被`乞骨帮`那群恶徒欺负，就算为他卖命又如何？
七拐八绕之后，周遭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起来。高大的坊墙取代了低矮的民居，行人也越来越稀少。最终，青石在一处高大但破败的围墙缺口前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这里面就是`断垣林苑`。
林墨抬头望去，围墙斑驳，显然久经风雨。透过缺口，可以看到里面荒草丛生，古树参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透着一股幽深荒凉的气息。
此处的主人，当真不介意他人入内？林墨确认道，他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放心，青石肯定地说道，这园子荒废了几十年了，早就成了无主之地。莫说砍几棵树，便是有人在里面搭个窝棚住下，官府都懒得管。
林墨这才放下心来，迈步走进了`断垣林苑`。
园内果然别有洞天，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虽然亭台楼阁早已坍塌破败，只剩下断壁残垣掩映在疯长的草木之中，但那些历经岁月沧桑的古树却依旧挺拔，散发出勃勃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气，确实是个僻静的好去处。
林墨走到一棵离缺口不远、约有合抱粗细的老树前，停下了脚步。
青石识趣地退到几步开外，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只是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想看看这位神秘的郎君究竟要做什么。
林墨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握拳。他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在体内流淌，随着他的意念汇聚到右拳之上。
他尝试着，对着粗糙的树干轻轻挥出了一拳。
咚！一声闷响。
树干微微晃动了一下，几片枯叶飘落。
林墨皱了皱眉，感知着体内能量的消耗和效果，似乎微乎其微。他再次挥拳，这一次加重了几分力道，催动了更多的能量。
咚！
树干晃动得更剧烈了些，被击打的部位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凹陷。
还是不够。
林墨眼神一凝，体内的能量进一步调动，集中于拳锋。他能感觉到右拳的皮肤下，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波动在涌动、压缩。
第三拳！他调动了能承受范围内的最大能量！
嘭！
这一次，声音明显不同！只见被拳头击中的树干部位，骤然浮现出一片蛛网般的白色裂纹！那裂纹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眨眼间就覆盖了脸盆大小的区域！能量的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但仅仅数息之后，能量波动消散，那些白色的裂纹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失不见，树干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原来如此……林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并非单纯的蛮力破坏，更像是对物质结构的暂时性解离。
他不再犹豫，保持着刚才的能量输出强度，对着同一个位置，接连挥拳！
第四拳！第五拳！……
每一次拳头落下，白色的蛛网裂纹便会再次浮现，并且蔓延的范围更大，持续的时间也更长！树干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的冲击让他的指关节隐隐作痛。
当林墨挥出第十拳时，他感到体内的能量已消耗近半。
但也就在这一刻！
咔嚓——轰！
整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古树，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分解了一般，骤然碎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倒塌，没有漫天飞舞的木屑和枝叶。那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枝杈，在顷刻间化作了无数大小规整、散发着淡黄色光晕的方块！
这些方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发出如同冰雹砸落般的密集声响。
原地，只留下一个切口光滑如镜的巨大树桩。
一旁的青石早已被这神乎其技、如同仙人手段般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从未想过，人力竟能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这不是异人，这简直就是神仙！
而林墨看着散落一地的淡黄色木块——`璇玑木方`，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心念一动，对着地上的木块虚虚一抓。
只见那些散落在草地上的数十块`璇玑木方`，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纷纷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飞向林墨的右手掌心，最终没入其中，消失不见。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乾坤收纳`之能。
林墨摊开手掌，空无一物，仿佛那些木块从未存在过。
`虚空伐木`，`乾坤收纳`。看来，自己并非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彻底呆滞，眼中只剩下狂热崇拜和无边敬畏的青石。
走吧。林墨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该去解决眼下的温饱问题了。
青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向林墨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神明。他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是！郎君！小人……小人愿为郎君效死！
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试探与侥幸，只剩下最彻底的臣服。他知道，自己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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