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群英会`开幕之日。
杭州城外的`聚英峰`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临时搭建的高台耸立,红绸飘扬,上书群英会三个龙飞凤凤舞的大字。无数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摩肩接踵,喧嚣声直冲云霄。
`聚英峰`的会场依山而建,外围用粗大的原木搭建起围栏,入口处有官兵把守,维持秩序。江湖人士凭请柬或信物从正门入场,而像林墨和青石这样纯粹来看热闹的普通民众,则需在侧门缴纳几枚铜钱,方可进入专设的观览台。
林墨带着青石,随着人流登上观览台。放眼望去,整个会场呈巨大的环形,中央是一片开阔的夯土广场,广场正东方,一座更为高大坚固的比武台巍然屹立。比武台后方,另有一处高台,戒备森严,杭州知府`狄青`正端坐其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这等场面,倒让本官想起当年在边关校场点兵的日子。`狄青`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对身旁的官员说道。他虽是文官出身,却久经沙场,气质与寻常文臣截然不同。
周围的官员连忙附和几句,言语间却也保持着几分读书人的矜持。
大人,吉时已到!一名属官躬身禀报道。
擂鼓!`狄青`微微颔首,端起茶杯,便看`展云飞`的了。他深知此次大会的重要性,更清楚`展云飞`肩上的压力。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瞬间压下了场内的喧嚣。
万众瞩目之下,一身崭新大红官服的`展云飞`,身姿挺拔,缓步走上比武台。
下方近两千名江湖人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短暂的寂静后,嘈杂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甚。
`展云飞`却不言语,只是立于台中,目光平静而锐利地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他那`南侠`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早年独闯江湖的经历,以及后来在`临渊府`铁腕镇压宵小的赫赫威名,早已深入人心。
渐渐地,喧闹声小了下去。大多数江湖人,纵然桀骜不驯,也不愿无故招惹这位煞星。谁没点见不得光的过去?真惹恼了他,一纸海捕文书下来,便是天涯海角,也难得安宁。
见场面安静下来,`展云飞`双手抱拳,朗声道:诸位江湖同道,远道而来,齐聚`聚英峰`,参与此次`群英会`,展某在此谢过!我身后高台之上,乃是当今圣上倚重之臣,杭州知府`狄青`狄大人!狄大人亲临此地,足见朝廷对天下英豪的看重……
一番场面话说完,`展云飞`接着宣讲了大会的规矩、流程以及魁首的奖赏——官职、厚禄,以及……
至于此次大会的魁首彩头……`展云飞`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内力到处,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展捕头!听说那柄`流光星陨剑`被你监守自盗,吞了下去,可有此事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面容俊秀,顾盼间带着几分邪气的青年,正持剑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展云飞`。
是`五义`的`颜玉`!
果然是他,这小子就爱跟展捕头作对!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了`颜玉`带头,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江湖人也跟着起哄,场面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对!把宝剑交出来!
官府就是想赖账!
给个说法!
`颜玉`身旁,`五义`的其他四人也在帮腔,一时间群情激愤,仿佛`展云飞`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肃静!
一声沉喝,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沛然内力,震得台下不少功力稍弱的江湖人耳中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展云飞`脸色一沉,厉声道:`流光星陨剑`虽好,却也并非天下无双!朝廷宝库之中,奇珍异宝无数,此次不过是更换了一样彩头,何来吞没之说!
说得轻巧!`颜玉`撇撇嘴,一脸不信,有本事,你把那新彩头亮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啊!
对!亮出来看看!人群再次鼓噪起来。
`展云飞`看着下方鼓噪的人群,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得意洋洋的`颜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颜玉`心头一跳,他对`展云飞`的性情颇为了解,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会露出这般神情。
只见`展云飞`转身走到比武台中央的红木礼台前,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凝光玉瓶`。阳光下,瓶中的浅金色液体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
他高举玉瓶,环视全场,朗声道:此乃`琼华露`!乃是宫中秘藏之灵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更能洗涤经脉,清除暗疾,乃千年难得一遇之神物!
台下两千多江湖人士,闻言皆是半信半疑。这等神药,若真存在,皇宫大内自己留着还来不及,岂会轻易拿出来赏赐给江湖草莽?
哈哈!吹牛谁不会!`颜玉`在下方大声嘲讽道,口说无凭,你倒是证明给我们看看啊!
对!证明看看!无数声音附和着。
`展云飞`微微一笑:诸位既然不信,那展某今日,便让各位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全场倏然寂静。
`颜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最恨的,就是看`展云飞`出风头!
众目睽睽之下,`展云飞`从旁边拿起一只早已备好的琉璃小盏,小心翼翼地打开`凝光玉瓶`,倒了少许`琼华露`进去。
随后,他走到比武台边缘,面向众人,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寒光一闪!
嗤啦!
一声轻响,`展云飞`左手掌心,已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皮肉翻卷,景象骇人。
他面不改色,扔下佩刀,平举着鲜血淋漓的左手,从比武台的左侧,缓缓走向右侧。
殷红的血珠,一滴滴落在崭新的木质台面上,触目惊心。
江湖中人,目力非凡。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展云飞`掌心那道狰狞的刀伤,绝非作伪。甚至有几个胆大的,趁着`展云飞`走过,偷偷上前用手指拈起地上的血珠,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是热的!真血!
`展云飞`走得很慢,仿佛故意让所有人看清楚。直到他走到比武台右侧,掌心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
他停下脚步,回到台中,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诸位朋友,想必都已看清展某手上的伤势。这等创口,即便有名医诊治,敷上最好的金疮药,没有月余功夫,也休想痊愈。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习武之人,对伤势轻重自然心中有数。
那么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展云飞`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只盛有少量`琼华露`的琉璃小盏,再次举起鲜血模糊的左手,让所有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恐怖的伤口。
然后,在无数双混杂着疑惑、期待、怀疑目光的注视下,他将杯中浅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起初,众人还有些不解。这等灵药,难道不该是外敷更为有效吗?
然而,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展云飞`左手掌心那道深可见骨、血肉翻卷的可怖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新生的肉芽疯狂滋长,断裂的血管迅速连接,翻卷的皮肤重新平复……
前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那道足以让常人痛晕过去的狰狞刀伤,便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光洁如初的皮肤,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这……这怎么可能!
我的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天啊!神药!真是神药啊!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惊呼和哗然!
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
无数江湖人士,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疯狂地向前拥挤,想要更近距离地看清这传说中的奇迹!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素来稳重的门派宿老,此刻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气势不凡,双目炯炯有神的汉子排众而出,正是当今江湖第一大帮`龙门镖局`的总镖头,`萧逸`!
他快步走到台前,对着`展云飞`郑重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展捕头!敢问此神药,可有名讳?
`展云飞`左手轻轻活动了一下,将残余的血渍甩掉,微笑道:`琼华露`!
`琼华露`……`萧逸`喃喃自语,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随即又急切地问道:展捕头,在下冒昧再问一句,此药……可否医治天生经脉闭塞之症?
这个问题,瞬间让场内许多身有隐疾或亲友受此困扰的江湖人竖起了耳朵。
`展云飞`沉吟片刻,朗声道:此药神妙,展某不敢妄下断言。但其确有洗筋伐髓、疏通经络之效。萧总镖头若想一试,不妨凭实力,将此物赢回去便知。
多谢展捕头解惑!`萧逸`再次抱拳,眼神中燃起炽热的火焰,退回了人群之中。
此时,台下所有江湖人士的目光,都已越过了`展云飞`,死死地盯住了后方礼台上那个小小的`凝光玉瓶`!眼神中的贪婪、渴望、激动,几乎要凝为实质!
什么`流光星陨剑`?什么官府的颜面?
在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能改变一生命运的`琼华露`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展云飞`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盛。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朗声道:既然诸位已见识过彩头的非凡,那么,现在便请各路英雄上前,抽取比斗签号!`群英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道身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如同猿猴般,嗖嗖嗖地跃上了比武台。
台下,`颜玉`站在原地,看着台上意气风发、重新掌控局面的`展云飞`,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此刻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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