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照常举行。”
得知了一切,正堂里,叶尘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脸色铁青的霍仙姑,缓缓道:
“他想看戏,我们就搭个台子,让他看个够。他想砸场子,我们就把这台子,变成他的坟头。”
霍仙姑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孙女婿的年轻人,他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狠厉,让她那颗因愤怒而狂跳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好!我霍家,陪你唱好这出戏!”
……
三天后,霍家大院,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叶尘一身定制的暗红色龙凤褂,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宇轩昂。
他站在大门口,旁边陪着的,是同样一身华服,手持折扇,笑意晏晏的解雨臣。
“想不到,我解雨臣,还有给人当伴郎的一天。”解雨臣用扇子掩着嘴,低声调侃。
“辛苦费回头找秀秀报销。”叶尘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缓解着面对一众陌生面孔的些许不适。
解雨臣应付这些场面游刃有余,每当有九门中人前来道贺,他总能恰到好处地为叶尘引荐,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初见的尴尬。
叶尘心中,对这个临时拉来的帮手,倒是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
“新月饭店,沈茉怡小姐到!”
随着一声通传,身段妖娆的沈茉怡,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她今日没有穿旗袍,而是一身干练的黑色套裙,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恭喜叶先生,贺喜霍家。”她递上贺礼,目光在叶尘脸上停留了一瞬,“我们老板身体不适,特命我前来,代她向二位新人,献上祝福。”
身体不适?
叶尘心中微动,想起那日尹南风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寒暄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标志性的大嗓门。
“哎哟喂!我说今天这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原来是霍家有喜事啊!”
只见一个富态的胖子,挤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人,正是吴三省。
“三爷,胖子兄弟。”叶尘迎了上去。
“叶小哥,恭喜恭喜!”胖子上来就给了叶尘一个熊抱,然后挤眉弄眼地低声道:“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把我们家天真一个人扔哪儿了?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你倒好,在这儿当新郎官了。”
吴邪,失踪了?
叶尘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三爷说笑了,天真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吴三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胖子走进了院子。
热闹的气氛,似乎并未因这一个小插曲而改变。
可叶尘的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涟漪。
“红家,乐绪先生到!”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来人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衫,面容清秀,举止谦逊有礼,丝毫没有九门子弟的张扬。
“叶先生,久仰。”乐绪主动伸出手,笑容温和。
可在两人握手的一刹那,叶尘分明捕捉到,对方在看清自己面容时,那温和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像是震惊,又像是恍然。
“家祖曾言,霍家有凤,非梧不栖,非龙不配。”乐绪松开手,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今日一见,方知齐八爷当年,所言非虚。”
说完,他便微微躬身,走进了大堂。
叶尘站在原地,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这场婚礼,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家四阿公,陈皮阿四,到——!”
一声悠长而尖利的通传,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满院的喜庆与喧嚣。
整个霍家大院,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宾客,都下意识地停下了交谈,动作僵硬地,望向了大门口。
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随着一个干瘦老者的步入,扑面而来。
来人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衫,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一双浑浊的老眼,却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陈皮阿四。
九门之中,最心狠手辣,也最不好惹的一个。
他没有带贺礼,两手空空,身后只跟着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管家陈狗蛋。
他一来,整个院子的气温,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陈四阿公大驾光临,霍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解雨臣收起了折扇,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挡在了叶尘身前。
陈皮那双锐利的眼睛,却越过了他,径直落在了叶尘的身上,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就是霍家的新姑爷?”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晚辈叶尘,见过四阿公。”叶尘从解雨臣身后走出,神情自若,不卑不亢。
“好,好一个晚辈。”陈皮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口牙齿,黄黑交错,像是坟地里的墓碑。
他伸出那只如同枯枝般的手:“老头子我来讨杯喜酒喝,新郎官,不嫌弃吧?”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知道,陈皮的这只手,练的是九爪勾,开碑裂石不在话下。这一握,分明是要给叶尘一个下马威!
解雨臣的脸色,也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他刚想开口解围。
叶尘却已经笑着,伸出了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掌。
“四阿公肯赏脸,是晚辈的荣幸。”
两只手,一大一小,一丰润一干枯,就这么握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骨骼碎裂声,也没有惨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陈皮那张老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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