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整个包间。张玄喉结剧烈滚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每一口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他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与赵逸尘之间来回游移,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老赵,气氛不对。”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如此干涩沙哑。
孙浩然挠了挠头,脸上写满懵懂,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大大咧咧地说:“你们是不是想太多啦?经理不就热情了点,能有啥问题。”他入道不久,从未接受过系统训练,对危险的感知近乎迟钝,还浑然不知危机四伏。
苏瑶身为一介凡人,更没察觉到异样。她眉头轻皱,一脸疑惑,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张玄,你别一惊一乍的,搞得大家神经兮兮。”
赵逸尘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孙浩然与苏瑶身上扫过,神情凝重道:“来不及细说了,我现在帮你们开天眼,记着不要没有礼貌,来的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搞不好小命都要丢。”
话音落,他双手快速舞动起来,开始结起九龙环天目印。先是两掌心相对,拇指向上,紧接着双手指各指尖段相互交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随后,左拇指与左食指尖相掐成环,右食指精准地从上穿入左拇食指圆环里,又迅速与右拇指尖相掐成环,最终呈左拇食圆环与右拇食圆环相扣之形。手诀结成,他将手结九龙环轻放于小腹前。
与此同时,赵逸尘双唇急速翕动,念起了开天眼的咒语:“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咒语声低沉而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在包间内回荡。
随着咒语声落下,赵逸尘周身隐隐散发出一层微光,他抬起双手,两指并拢如剑,指尖微光流转,分别点在了孙浩然与苏瑶的眉心。
孙浩然只觉眉心处一阵温热,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感蔓延开来,两人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眨眼间,全新的景象映入眼帘。原本明亮的包间,此刻被浓稠的银灰色薄雾彻底笼罩,雾气仿若有生命一般,肆意翻涌、变幻。
孙浩然最先有所察觉,那些雾气时而幻化成张牙舞爪的恶鬼,时而又凝结成扭曲的人影,耳边还不时传来凄厉的尖啸。水晶吊灯在雾气中闪烁着幽冷的光,灯罩周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恰似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苏瑶惊恐地捂住嘴,雾气中,墙壁上浮现出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有鲜血淋漓的凶杀现场,有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受害者。窗户玻璃上,水珠迅速汇聚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正对着众人发出无声的咆哮。
包间内的众人被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寒风从门缝中钻了进来,雾气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如潮水般涌进,让人忍不住作呕。
起初,死寂的黑暗走廊尽头,仅有两点忽明忽暗的幽光,仿若飘荡在冥河上的鬼火。紧接着,“嗒、嗒……”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穿透死寂的空气,由远及近传来。随着脚步渐近,两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在黑暗中显形。
白无常一袭拖地的白色长袍,质地仿若裹尸布,在幽暗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他惨白如纸的面庞毫无血色,长长的舌头从大张的口中垂下,足有半米之长,表面爬满诡异的青筋,泛着青紫色的幽光,好似一条剧毒的蟒蛇。手中的哭丧棒周身刻满神秘符文,符文随着他的每一步闪烁,发出幽冷蓝光
黑无常浑身被一件破旧不堪的黑色斗篷紧紧笼罩,斗篷边缘在空气中微微飘动,仿若无数冤魂在挣扎。他仅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透着无尽的阴森与冷酷。手中的铁链犹如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链上的铜铃随着步伐“叮铃——叮铃——”作响,每一声都携着死亡的气息,重重撞击在众人的心上。
随着黑白无常一步步逼近,一股无形的威压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滚滚袭来。孙浩然双腿瞬间如灌了铅般沉重,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差点瘫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瞬间浸湿了衣领。苏瑶的嘴唇变得毫无血色,牙齿上下打颤,双手死死抓住身旁的椅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张玄喉咙干涩得仿佛被火灼烧,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黑白无常终于在包间门口停下,白无常仰起头,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空气,在包间内回荡,让每个人的头皮都阵阵发麻。黑无常晃动手中的铁链,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阴森的声响,好似在奏响死亡的乐章。
就在众人被恐惧笼罩、不知所措时,赵逸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稳步上前,缓缓推开包间门。这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浓烈的腐臭气息,如潮水般涌入包间,让本就冷寂的空间温度骤降,仿佛瞬间坠入冰窖。
“二位既然大驾光临,何不进来一叙?”赵逸尘声音沉稳,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丝毫看不出面对黑白无常时的慌乱。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怪笑着,率先迈过门槛,拖地的长袍在地面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黑无常晃动手中铁链,铜铃声愈发刺耳,紧随其后踏入包间。
赵逸尘伸手示意,将上座让给黑白无常。白无常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长长的舌头在嘴边舔舐一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黑无常则身形一闪,稳稳落座,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众人,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灵魂。
孙浩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强撑着身体,躲在赵逸尘身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恐惧。苏瑶紧闭双眼,双手抱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张玄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出声。
赵逸尘不慌不忙,为黑白无常斟上两杯茶,茶香在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包间内显得格格不入。“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所为何事?”赵逸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
白无常舌头猛地一甩,在半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阴森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孙浩然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裤脚处洇出深色印记,竟是被吓得失禁了。苏瑶紧闭双眼,脸上表情扭曲,一会儿像是要哭出来,一会儿又莫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白无常见状,尖着嗓子怪笑:“小辈们不必惊慌!吾等奉命而来,是有桩棘手差事要交付于你们。”
黑无常冷哼一声,手中铁链“哗啦”作响,血红色的双眼透着肃杀之气,整个包间温度骤降,好似瞬间坠入冰窖。张玄牙齿咯咯打颤,却强装镇定,偷偷往赵逸尘身后缩了缩。
赵逸尘双手抱胸,神色镇定,目光如炬地看向黑白无常:“不知地府要我们做什么?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这差事,我们可接不了。”
白无常“嘿嘿”一笑,舌头在嘴角绕了一圈:“瞧你这小辈,还挺有胆识!如今有个冤死的怨鬼,在阳间滞留许久,怨气冲天,连我们都难以收服,需要你们出手相助。”,赵逸尘微微皱眉,冷静问道:“既然二位身为地府勾魂使者,都难以收服,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做到?”
白无常阴森一笑,舌头在空中肆意舞动,活脱脱一条吐信的毒蛇:“小辈们听好了!地府,那可是阴间的主宰,掌管着所有死者灵魂的归宿,每个人生前的所作所为,都决定着死后的命运。但有一种棘手的鬼魂——冤死鬼。”黑无常双手抱胸,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铁链“哗啦哗啦”作响,仿佛在为白无常的话伴奏。白无常接着说道:“这些冤死鬼,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遭受了极大的冤屈,灵魂里满是怨念与不甘。正因如此,地府不会立刻收他们。”
“他们带着冲天怨念在人间徘徊,一心寻求正义,或是展开复仇。地府担心这些怨念引发大乱,搅得阴阳两界不得安宁,所以才任由他们留在人间,直到怨念平息,又或是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帮他们解脱。”
白无常伸出长长的手指,在众人面前缓缓划过:“还有些冤死鬼,阳寿本就未尽,又因各种意外横死,自然无法顺利踏入地府。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成了四处游荡的游魂,在人间兴风作浪。只有当他们的状况改善,灵魂得到妥善安置,地府才会出面处理。”
黑无常冷哼一声,补充道:“简而言之,冤死鬼浑身麻烦,地府绝不会轻易接收。只有等他们的问题解决,才会被接入地府,接受审判与安排。”
张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道:“那这怨鬼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有没有相关线索,能帮我们化解它的怨念?”黑无常双手抱胸,冷冷说道:“这怨鬼名叫林小雨,本是孕妇,却被卷入一场医疗事故,含冤而死。具体详情,你们需自行调查。”
白无常晃了晃手中的哭丧棒,棒上符文幽幽发亮,补充道:“林小雨丧命的医院,现在虽已废弃,但怨念滋生,邪祟丛生,那里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黑无常随手抛出一个泛黄的卷轴,“这是当年医院的布局图,省得你们像无头苍蝇乱撞。”
赵逸尘接过卷轴,展开细细查看,问道:“既然是医疗事故,当年负责的医生是谁?这或许是突破口。”白无常怪笑着舔了舔舌头:“问得好!主刀医生叫王富海,或许找到他一切都能了然。”
张玄看着卷轴上标红的太平间,提出疑问:“这太平间被重点标注,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白无常阴森一笑:“林小雨死后,尸体在太平间停放了三天,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太平间是怨念最浓的地方。”
赵逸尘将卷轴收好,说道:“看来得从太平间和王富海入手。二位,若我们在调查中遇到危险,还望及时支援。”
黑无常冷声道:“关键时刻捏碎符咒,我们自会赶来。但别指望我们时刻盯着”一个黑色木片落入赵逸尘等人手中,上面刻着漆黑的符咒
“时候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且慢”赵逸尘摆了摆手,脸上笑意盈盈:“二位远道前来,一路奔波,想必饥肠辘辘,何不尝尝人间美食再走?”这话一出口,白无常原本晃动的舌头瞬间定格,绿豆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惊喜;黑无常双手抱胸的动作也微微一滞,周身缭绕的黑雾悄然淡了几分。
赵逸尘见状,立刻吩咐孙浩然:“快把准备好的美食端上来。”孙浩然虽双腿仍在打颤,但还是麻溜地从餐柜里取出一碟秘制卤味,又捧上几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白无常迫不及待,舌头如闪电般探出,并非直接卷食食物,而是在食物上方快速晃动,鼻子用力地嗅着。刹那间,卤味的香气化作丝丝缕缕的微光,被他吸入鼻中,他两眼放光,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哎呀!这滋味,咸香四溢,软烂入味,比地府那些冷冰冰的贡品强太多了!”
黑无常眉头紧皱,瞥了白无常一眼,一脸嫌弃。赵逸尘却不慌不忙,亲自为黑无常斟上一杯陈年美酒。黑无常先是冷哼一声,随后缓缓靠近酒杯,鼻子微微抽动,酒气瞬间化作一道透明的气流,钻进他的鼻腔。原本冷峻的面庞瞬间舒缓,不由自主地赞叹道:“没想到人间美酒,竟有这般妙处!”
张玄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偷偷凑到苏瑶身旁,肩膀微微抖动,强忍着笑意,用极低的声音嘀咕:“我一直听人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你瞅瞅黑无常那笑,比哭还难看,简直像被人硬生生扯出来的。”
苏瑶原本还有些紧张,被张玄这么一说,目光悄悄瞥向黑无常,见那僵硬扭曲的笑容,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赶忙伸手捂住嘴,生怕笑出声。
“小辈,你说的我可记着呢,小心我给你在生死簿上记一笔!”白无常阴恻恻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好似生锈的铁钉刮擦玻璃,在包间内来回激荡。
张玄听到这话,浑身血液瞬间如同被寒霜冻结,笑容在脸上猛地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木雕泥塑般动弹不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滑过苍白的脸颊,浸湿了衣领。苏瑶原本抖动的肩膀骤然停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瞪大双眼,眸中满是惊恐,呼吸急促而微弱,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赵逸尘神色一凛,脚下一踏,瞬间挡在张玄身前,双手抱拳,朗声道:“二位息怒!张玄年少无知,口无遮拦,绝非有意冒犯。还望二位念在他无心之失,高抬贵手!”
黑无常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周身黑雾翻滚涌动。白无常怪笑着舔了舔舌头,拖长语调道:“小辈,这次就当没这事,下次再犯,新账旧账一起算!”话音刚落,两人周身黑雾瞬间沸腾翻涌,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室腐臭气息,以及惊魂未定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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