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秦能一统天下，实乃奋六世之余烈，非陛下之功啊。”赵一鸣站在大殿中央，语气平淡，像是在拉家常。
嬴政龙案上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目光如炬：“你说什么？”
扶苏往前一步，拱手道：“父皇，赵先生的意思是，换做任何一人，皆可一统天下。”
“放肆！”嬴政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竖子敢尔！谁教你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蒙毅额头冒汗，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他就不该劝谏陛下召见这赵一鸣，现在好了，捅破天了！
赵一鸣却依旧云淡风轻，瞥了扶苏一眼，慢悠悠道：“殿下此言差矣，陛下，是独一无二的。”
扶苏一愣，看向赵一鸣，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独一无二？”嬴政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赵一鸣，又看了看扶苏，慢慢坐回龙椅上，语气阴沉：“先生此话何意？”
“陛下认为呢？”赵一鸣反问道。
嬴政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扶苏忍不住了，低声问道：“先生之前教我……”
赵一鸣打断他，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殿下，你很快就明白了。陛下，您觉得呢？您是独一无二的吗？”
嬴政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朕当然是独一无二的，朕是始皇帝！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是……”赵一鸣话锋一转，目光直逼嬴政，“陛下真的能一直‘独一无二’下去吗？”
嬴政脸色一变，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指着赵一鸣，声音颤抖：“你……你大胆！”
蒙毅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嬴政身前：“陛下息怒！此人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赵一鸣却像是没看到蒙毅一样，继续说道：“陛下龙体抱恙，常年服用丹药，恐怕……已是药石罔效。”
“你胡说！”蒙毅怒喝一声，抽出佩剑，就要斩杀赵一鸣。
“住手！”嬴政厉喝一声，制止了蒙毅的动作。
蒙毅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嬴政。
嬴政摆摆手，示意蒙毅退下，然后盯着赵一鸣，眼神复杂难明：“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一鸣笑了笑，语气平静：“陛下气色不佳，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分明是中毒之兆。那些方士炼制的丹药，看似能延年益寿，实则是慢性毒药，正在一点点侵蚀陛下的身体。”
“你！”嬴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坠，险些站立不稳。
扶苏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嬴政，关切地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无妨……”嬴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赵一鸣继续说道：“陛下若不信，可让殿下检验一下那些丹药，看看是否真的有毒。”
扶苏一愣，看向嬴政，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嬴政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准了。”
“儿臣遵旨。”扶苏应道。
“公子，你再这样下去，真就只能回封地养老了。”赵一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位未来的“亡秦者”。
扶苏手里捧着本《论语》，闻言抬头，眼神依旧温润：“赵先生，父皇春秋鼎盛，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吧？”
“早？呵呵。”赵一鸣冷笑一声，指了指窗外，“你看看，陛下这次出巡，带的是谁？胡亥！凭什么？就凭他会溜须拍马，会哄老头子开心？”
扶苏放下书，叹了口气：“胡亥毕竟是我的弟弟……”
“弟弟？呵呵，天真！”赵一鸣走到扶苏面前，压低声音，“你以为皇位是什么？兄弟情深的游戏吗？那是血淋淋的战场！你不争，就等着被人踩在脚底下！”
“可是……”
“别可是了！”赵一鸣打断他，“你知道李斯为什么支持胡亥吗？因为你信儒家那一套，讲仁义道德！李斯是什么人？那是法家的扛把子！你搞仁政，等于刨他祖坟！他能让你上位？”
扶苏脸色微变：“先生此言差矣，儒法两家并非水火不容……”
“狗屁！”赵一鸣爆了粗口，吓得旁边的小厮一哆嗦，“你真以为仁政能治国？现在是乱世，是强者的游戏！你搞仁政，那就是给六国余孽喘息的机会，到时候烽烟四起，大秦立马崩盘！”
扶苏沉默了，似乎被赵一鸣的话震慑住了。
赵一鸣见状，缓了缓语气：“公子，我帮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上位之后，一切听我的。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说杀，你不能留情。能做到吗？”
扶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
“你犹豫什么？”赵一鸣逼近一步，“你要是还想着你的仁义道德，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到时候赵高肯定会扶持胡亥上位，大秦江山，危矣！”
“若…若我还是坚持仁政呢？”扶苏小声问道。
赵一鸣笑了，笑得有些阴冷：“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就只能投奔你的敌对势力，亲手推翻这大秦江山！”
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好大的口气！”
嬴政走了进来，蒙毅紧随其后，神情严肃。
“儿臣拜见父皇！”扶苏慌忙行礼。
“你就是赵一鸣？”嬴政目光如炬，盯着赵一鸣。
“草民赵一鸣，拜见陛下。”赵一鸣不卑不亢。
嬴政冷哼一声：“好一个‘推翻大秦’！朕倒是小看你了。”
赵一鸣面不改色：“草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嬴政转头看向扶苏，眼神复杂：“扶苏，你看看，这就是你的谋士！连他都比你更懂权谋之道！”
“父皇，先生也是为了儿臣好……”扶苏辩解道。
“住口！”嬴政厉声呵斥，“满脑子的仁义道德！没了朕，没了大秦的铁血手段，你以为你能坐稳这皇位？”
赵一鸣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我说公子，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一天到晚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跟个复读机似的，烦不烦啊？”
扶苏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嬴政眼神锐利地盯着赵一鸣，语气低沉：“朕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肯辅佐胡亥。”
“胡亥？”赵一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丝不屑，“他？除了会玩鸟逗狗，还会什么？陛下，实话告诉你，他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嬴政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朕也知道扶苏少了些东西，但朕想看看，他能否……”
赵一鸣打断他，语气尖锐：“他能什么？他能眼睁睁看着大秦被他那套仁义道德毁掉吗？陛下，您扪心自问，您是真的想让他当皇帝，还是只是想考验他？”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赵一鸣一眼，转身离去。蒙毅朝着赵一鸣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
天牢里，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扶苏掸了掸衣袖，皱眉看着眼前的赵一鸣：“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赵高他…他不过是个宦官。”
赵一鸣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证据？殿下，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机会。”
“机会？”扶苏嗤笑一声，“他赵高，能有什么机会？父皇对他恩重如山。”
赵一鸣眼眸微眯：“殿下未免太天真了。胡亥公子呢？殿下觉得他如何？”
扶苏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胡亥乖巧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胡亥？他…挺好的，懂事听话。”
“懂事听话？”赵一鸣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伪装。胡亥公子心中的自私阴暗，远超殿下想象。”
扶苏脸色一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来，胡亥上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样的兄长。”赵一鸣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可能！”扶苏提高了声音，“胡亥不会这么做的！我们是兄弟！”
赵一鸣叹了口气，“兄弟？在皇权面前，兄弟二字，一文不值。更何况，胡亥身后，还有赵高。”
扶苏脸色苍白，喃喃道：“赵高…他能做什么？”
“胡亥上位，赵高就是第二个皇帝。”赵一鸣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在扶苏耳边炸响。“他会凌驾于皇权之上，操纵一切。”
扶苏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
章台宫。
嬴政站在御书房内，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
“赵一鸣……”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查，给朕查清楚，这个赵一鸣，到底是什么来路！”
蒙毅抱拳道：“陛下，此人来历不明，言语之中又对赵高颇有微词，臣建议……”
“不必多说。”嬴政抬手打断了他，“朕自有分寸。你去，暗中保护赵一鸣，切莫让他出了意外。”
蒙毅一愣，随即领命：“臣遵旨！”
……
章台宫门口。
夕阳西下，将嬴政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负手而立，看着远处逐渐暗淡的天空。
赵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赵高。”嬴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赵高身子一颤，连忙跪下：“奴才在！”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说道：“朕要扫平六国，朕要一统天下，朕……就要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最高！”
赵高伏在地上，感受着从嬴政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心中一阵发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奴才…奴才明白。”他磕头如捣蒜，声音颤抖。
嬴政没有再说话，转身走进了章台宫。赵高依旧跪在原地，直到嬴政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缓缓起身。
他抬起头，看着紧闭的宫门，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总觉得，嬴政刚才看他的眼神，冰冷得像一把刀。
是谁？是谁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是扶苏？还是蒙毅？
……
夜深了，胡亥的寝宫里却灯火通明。
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划着桌面。
“公子。”赵高弓着腰站在一旁，轻声说道：“陛下最近似乎对您有些疏远。”
胡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笑容：“是吗？父皇大概是太忙了吧。”
赵高眼眸微垂，遮住了眼中的一丝阴霾：“公子天资聪颖，深得陛下喜爱，将来必定能继承大统。”
胡亥哈哈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疯狂：“那是当然！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
他拿起匕首，猛地刺向桌面。
...
章台宫内，嬴政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赵高立刻上前，狗腿地捏着嬴政的肩膀：“陛下龙体为重，切莫操劳过度。”
嬴政没说话，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赵高的脸。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在赵高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呵，错觉吗？”嬴政心里嘀咕，起身往外走。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赵高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姿态那个卑微，简直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嬴政当垫脚石。
嬴政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蒙毅见状，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把赵高甩在了后面。
“哎呦，我的陛下，等等奴才啊！”赵高那叫一个心慌意乱，一路狂奔，差点没把自己给绊倒。
章台宫正殿，嬴政高坐于上。蒙毅侍立一旁，赵高则躬身站在下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儒生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高额头冒汗，赶紧回答：“回陛下，已经派人镇压，闹事的儒生，一个都没放过！”
嬴政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藏书者呢？都找出来了吗？”
赵高身子一抖：“陛下圣明，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一个也别想逃！”
“很好。”嬴政顿了顿，语气冰冷，“赵高，你退下吧。”
“奴才遵旨。”赵高如蒙大赦，却又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不敢走。
嬴政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赵高见状，赶紧跪安，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宫殿。
夕阳西下，将赵高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显得格外孤单。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七上八下：“这老东西，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没过多久，赵高又端着一个玉盘，小心翼翼地走进章台宫。玉盘上放着一颗红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陛下，该服用仙丹了。”赵高弯着腰，把玉盘高高举过头顶。
嬴政看着那颗仙丹，眼神复杂。这玩意儿，他已经吃了好几年了，说是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可最近他总觉得，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放那儿吧。”嬴政摆了摆手，示意赵高退下。
赵高一愣，连忙劝道：“陛下，这仙丹可是太上老君亲手炼制的，一日不可或缺啊！”
“朕说放那儿，就放那儿！”嬴政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赵高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把玉盘放在桌上，退到了一边。
“蒙毅。”嬴政突然开口。
“臣在！”蒙毅立刻上前。
“把这仙丹拿去，找人验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蒙毅一愣，随即明白了嬴政的意思：“臣遵旨！”
蒙毅拿着仙丹走了出去。章台宫内，只剩下嬴政和赵高两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高。”嬴政突然开口。
“奴才在！”赵高赶紧跪下。
“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回陛下，奴才从一个无名小卒，到现在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是吗？朕看你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嬴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赵高的心上。
“奴才不敢！”
赵高连忙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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