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栏街。
夜色如墨,杀声震天。
火把的光芒将狭窄的街道映照得忽明忽暗,幢幢人影在墙壁上扭曲摇晃,如同地狱恶鬼的狂欢。
范闲与滕梓荆背靠着背,喘息粗重。
他们已经被围困多时。
刺客如潮水般涌来,悍不畏死,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死士。
每一刀,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狠辣异常。
范闲凭借着从五竹叔那里学来的诡异步法和费介教的用毒手段,勉强支撑。
他手中的短匕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每一次挥出,都带走一名刺客的性命,或者在其身上留下狰狞的伤口。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他脚下的青石板。
滕梓荆手中的长刀早已卷刃,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如同受伤的猛虎,依旧死死护在范闲身侧,每一刀都势大力沉,逼退着不断涌上的敌人。
汗水混杂着血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
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放箭!”
人群之后,一名黑衣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随着他的命令,数架早已在暗巷中准备妥当的军用床弩,同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机括绞动声。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碗口般粗细的巨型弩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撕裂夜空,带着足以洞穿城墙的恐怖力道,向着范闲与滕梓荆所在的残破马车位置,尖啸射来!
那恐怖的破风声,让范闲头皮一阵发麻。
“小心!”
滕梓荆睚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将范闲向一旁奋力推开。
自己则横刀立马,双腿死死钉在地面,全身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试图以血肉之躯,抵挡这毁灭性的攻击。
“轰!”
“轰!”
“轰!”
接连数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
那几支巨型弩箭,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将本就残破的马车射得四分五裂!
坚硬的木板如同纸片般爆开,漫天木屑夹杂着碎裂的金属零件,向四周疯狂溅射。
其中一支弩箭,几乎是擦着滕梓荆的身体掠过。
即便如此,那恐怖的冲击力依然将他狠狠撞飞出去。
“噗!”
滕梓荆人在半空,便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落在数丈之外的墙角,生死不知。
范闲被滕梓荆奋力推开,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弩箭的直接命中。
饶是如此,他也被弩箭带起的剧烈劲风刮得手臂、脸颊生疼,几道细长的血口子渗出鲜血。
他抬头望去,那辆曾经还算华贵的马车,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一堆扭曲的残骸。
一股寒意从范闲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若非滕梓荆舍命相救,此刻的他,恐怕早已被射成了肉泥!
“哈哈哈!范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名发号施令的黑衣头目狞笑着,手中长刀在火光下反射出嗜血的光芒,一步步向着范闲逼近。
其余的刺客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重新合围上来,眼神凶残,彻底封死了范闲所有的退路。
范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背靠着冰冷而残破的墙壁。
他看了一眼远处墙角下,胸口剧烈起伏、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的滕梓荆,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绝望。
他自认智计过人,身怀现代知识,更有诸多底牌。
可面对这纯粹的暴力,这精心策划的必杀之局,他所有的手段似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难道,今日真的要殒命于此?
他不甘心!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母亲的死因还未查明,那神秘的箱子还未打开,这个世界的诸多谜团还未解开……
就在范闲心中涌起无尽不甘与绝望,准备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力,与敌人同归于尽之时。
不远处一座酒楼的顶层。
李承玄凭栏而立,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角,眼神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下方牛栏街中的惨烈厮杀。
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剧。
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杯尚有余温的清酒。
从范闲遭遇伏击,到床弩攒射,再到滕梓荆重伤,范闲陷入绝境,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他看到了范闲的挣扎,看到了滕梓荆的忠勇,也看到了那些刺客的凶残与长公主的歹毒。
“差不多了。”
李承玄的嘴角,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再不出手,这气运之子怕是真的要被玩坏了。”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动作从容优雅,与下方那血腥惨烈的修罗场形成了鲜明无比的对比。
酒杯被他轻轻放下,在乌木桌面上滑出一道无声的轨迹,最终稳稳停住。
李承玄终于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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