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窝点之内,空气凝滞。
粗犷的大当家面目狰狞,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卷起破风厉啸。
那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凶猛威势,直直朝着身形瘦小的范安头顶劈落。
在他充血的眼中,这个握着木剑的孩童,渺小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坚信这一刀下去,孩童便会身首异处,不会有任何意外。
然而,就在那闪烁着死亡寒芒的刀锋即将触及范安发梢的瞬间。
范安动了。
他平静得不像一个身处绝境的孩童。
《剑九》第一式。
一剑开尘走龙蛇!
他体内那看似微弱,实则精纯至极的灵力,此刻被一股无形之力彻底引动。
灵力不再潜藏,它们奔涌着,呼啸着,疯狂汇聚于他手中的普通木剑之上。
木剑的表面,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幕足以颠覆在场所有人认知的景象,发生了。
范安手腕轻轻一抖,随意地将木剑向前一送,又像是一抛。
那柄毫不起眼的木剑,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它脱手飞出,没有直线向前。
反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轨迹,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灵蛇,矫夭游走。
又如同一条穿云破雾的苍龙,摇头摆尾。
剑身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厉剑气,沛然莫御。
木剑不闪不避,正面硬撼那携万钧之势劈斩而下的鬼头大刀。
一大一小,一钢一木,形成了极致的视觉反差。
一个是沙场老手,力能碎石。
一个是稚龄童子,手无缚鸡之力。
“铛!”
不,不是金铁交鸣。
那是令人牙齿发酸的碎裂声。
“咔嚓!”
清脆,刺耳。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柄伴随大当家多年,饮血无数,足以劈开坚硬岩石的鬼头大刀,此刻却脆弱得如同冬日枯枝。
它从中断裂。
木剑,生生将其斩断!
大当家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轻蔑与残忍,被一种极致的错愕与恐惧所取代。
怎么可能!
他的刀!
断裂的半截刀身打着旋,无力地向地面坠落。
然而,那柄斩断了钢刀的木剑,其去势却丝毫未曾减弱。
它在空中灵巧地一折,速度骤然再次提升。
剑锋之上,无形的锋芒撕裂夜气。
它快若一道黑色闪电。
它迅如一道逝水流星。
瞬间,它已掠过大当家的脖颈。
噗嗤。
一道极细的血线,出现在大当家粗壮的脖子上。
起初很细。
随即,血线猛然扩大。
鲜红的血液如同开闸的洪流,狂野喷涌而出,将他身前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茫然与未尽的惊骇,高高飞起。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诡异的弧线。
然后,“咚”的一声,重重砸落在肮脏的地面。
头颅翻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土。
那双曾经凶光四射的眼睛,此刻兀自圆睁,死不瞑目,里面凝固着浓烈的不甘,还有一丝未来得及完全理解的、对死亡的巨大恐惧。
高大魁梧的无头尸身,在原地僵直了片刻。
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梁柱,轰然向后倒下。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包括那名瘦高个在内,残存的七八个贼人,一个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他们僵立在原地,如同瞬间被冰封的雕塑。
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得足以轻易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
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剧烈抽搐扭曲,表情凝固在最惊恐的那一帧。
这,这看到的是什么?
一个孩子?
一个手持木剑,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孩子?
不。
这不是孩子。
这绝对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存在。
这是一个从九幽地狱深处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这是一个弹指间,便能将他们强大勇猛、在他们心中如同神魔般不可战胜的大当家,如此轻描淡写地一招秒杀的恐怖魔王!
那瘦高个,此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腾。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的肠子,现在不是悔青了,是悔断了,悔烂了。
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个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这只是个“肥羊”的客栈老板娘。
他要将那个该死的女人,用最残酷的手段,一刀刀活剐了。
肥羊?
这哪里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肥羊!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羔皮,却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绝世凶虎!
他心中疯狂地诅咒,无声地咆哮。
如果。
如果今天他能侥幸从这个小煞星手下活下来。
他发誓。
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尝尽世间所有的痛苦,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
然而,他已经没有那个“如果”了。
范安既然已经动手,便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打算。
消息一旦泄露,必然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所以,这些麻烦的源头,必须彻底消失。
范安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伸出稚嫩的小手,对着空中虚虚一招。
那柄刚刚饮过大当家鲜血,悬浮在半空的木剑,微微一颤。
它如同得到了指令的猎犬,再次动了起来。
在范安那看似微弱,却无比精准的灵力操控之下,木剑的速度或许并非极致的快。
但它每一次的轨迹,都带着死亡的冰冷与精准。
它的锋利,已经超越了凡铁的认知。
每一次划过,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刃切入温软的豆腐。
轻松。
写意。
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致命。
夜空中,仿佛有几道无形的寒星接连闪过。
短暂。
却足以收割生命。
惨叫声甚至都来不及发出。
反抗的念头刚刚升起,便被死亡的阴影彻底吞噬。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眨眼之间。
方才还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气焰嚣张的八九个贼人,此刻全都已经身首异处。
一颗又一颗的人头,失去了身体的支撑,无力地滚落在肮脏油腻的地面上。
它们散落各处,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烂。
每一颗头颅上,都定格着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与无法化解的绝望。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迅速在整个贼人窝点内弥漫开来。
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形成一种死亡特有的味道。
空气,粘稠得几乎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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