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夜色浓稠如墨,几乎要滴落下来。
一处荒僻已久的庄园内,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混杂着泥土的潮湿,钻入鼻孔。
这里,远离了京都的繁华喧嚣,只有死寂。
原本应该秘密潜伏,等待时机搅动风云的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此刻却像一头误入陷阱的蛮熊。
这位以天生神力在北齐闯下赫赫威名的蛮横武者,现在却狼狈不堪。
他庞大的身躯被冰冷坚硬的粗壮铁链五花大绑,紧紧勒入皮肉。
每一道铁链都闪烁着幽暗的光泽,显示着其不凡的材质。
即使他愤怒到了极点,喉咙深处蓄积的咆哮也被一块破布死死堵住。
只能从胸腔发出沉闷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充满了不甘。
他巨大的身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剧烈挣扎,每一次扭动都引得铁链哗哗作响,声音刺耳。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才刚刚踏入南庆的腹地,甚至还未看清京都的模样。
竟会遭遇如此周密狠辣的埋伏。
对方出手之果断,配合之默契,让他连一丝像样的反抗机会都没有。
便彻底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这份屈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
皇宫深处,戒备森严。
长公主李云睿的寝宫之内,烛火轻轻摇曳,光影晃动。
将她那张本就绝美的面容映照得愈发清晰,却也平添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却掩盖不住一丝冰冷的意味。
她纤细白皙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函。
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微硬的信纸表面,感受着那细微的纹路。
信中所述内容,详尽汇报了前些日子的行动。
她暗中动用在北齐经营多年的隐秘人脉,布下天罗地网。
终于成功将程巨树这个桀骜不驯的八品高手,秘密擒获。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曾走漏半点风声。
李云睿的眼眸深处,骤然闪过一道冰冷刺骨的寒芒,锐利如刀。
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冷酷。
既然这枚重要的“暗棋”已经乖乖入瓮,那么接下来,棋局便该按照她的心意进行了。
就是让这位名震北齐的八品高手,去完成她早已筹谋许久的刺杀“任务”。
目标,正是那个让她感到碍眼的小卒——杀掉范安。
她需要范安彻底消失。
她将那封承载着秘密的信函缓缓凑近跳动的烛火。
看着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迅速将其吞噬。
信纸在火焰中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捧轻飘飘的灰烬。
她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极致的冷漠肃杀。
仿佛烧掉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生命。
她需要一个绝佳的动手时机。
更需要精心安排一场绝对有把握的刺杀行动。
务必将范安这个让她感到不确定,并且可能破坏她全盘计划的小卒。
从她的棋盘之上,彻底、干净地抹去。
不留任何后患。
……
两天之后,范府之内。
初到京都的范闲,生活已然被各种事务填满。
他马不停蹄地应付着来自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以及那些浮于表面的欢迎宴请。
每一场交际,都是一次试探。
而另一边,范安则显得格外清静。
他独自一人,缓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当他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动作微微一顿。
屋内陈设依旧简单,但书桌之上,赫然多了一封没有来由的密函。
信封朴素,没有任何署名。
也未见任何华丽的纹饰点缀。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范安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皱了一下。
心中瞬间闪过一丝细微的警觉。
他迈步上前,伸手拿起那封信函。
指尖触及纸张,能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质地。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动作沉稳。
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行极为简单,却又字字惊心的文字。
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有人要杀你,今夜子时,流晶河畔花船一叙,替我办一件事,我能让你活着,躲过这场刺杀。”
范安的眉头猛地一挑,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骤然精光一闪而逝。
有人要杀自己。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却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身处这漩涡中心的京都,想要他性命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而最有可能,也最急切的,无非就是长公主李云睿那一派系的人马。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变数。
已经隐隐触及了某些人苦心经营的核心利益。
挡了别人的路,自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这封信的告知者究竟是谁。
范安几乎在看到信件内容的瞬间,心中便已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一个名字如同电光石火般,迅速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北齐潜伏于京都的密探,司理理。
那个以美貌闻名,周旋于权贵之间的女子。
放眼整个京都城,也只有她,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接触更多王公贵族的子弟。
以便从他们口中,或者从他们的行动中,尽可能多地掌握大庆王朝的机密情报。
也只有她,凭借其在北齐情报系统中的地位,以及在京都经营的关系网。
才有可能提前洞悉长公主针对他的秘密刺杀行动。
看来,今夜的流晶河畔,那灯火辉煌的花船之上,注定不会平静了。
一场暗流汹涌的博弈,即将在那里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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