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的目光从婴儿床转向李云睿。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他踱步靠近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为何是他,云睿?”
庆帝的声音很轻。
“宫中孩童不少,你为何偏偏要将叶轻眉的儿子,留在身边?”
这问题像一把无形的刀,剖开温情脉脉的表象。
李云睿抬起头,直视着庆帝,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未减,甚至添了几分挑衅。
“陛下觉得,臣妾该有何理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或许,臣妾只是觉得这孩子投缘。看着顺眼,不行吗?”
庆帝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投缘?”
他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其中的荒谬。
“还是说,你想借他,留住些什么?”
他意有所指。
李云睿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陛下想多了。”
她轻轻摇头。
“他终究是您的儿子,臣妾代为照看,有何不妥?”
庆帝心中冷哼,这女人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那份扭曲的爱恋,早已深入骨髓。
她留着叶轻眉的儿子,或许是想借此与他维持一种微妙的联系,或许是出于一种更复杂的报复与占有欲。
但这些,不必点破。
他走近李云睿,距离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论你心中作何打算。”
“记住,他是朕的儿子。”
“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长大。”
这句话,既是命令,也是警告。
李云睿微微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情绪。
“臣妾,遵旨。”
庆帝不再多言。
他最后看了一眼婴儿床里的李长生,那目光复杂难明。
随即,他转身,龙袍的衣角划过一道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庆庙。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李云睿站在原地,直到庆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她缓步走回婴儿床边,低头看着李长生。
“看见了吗,小家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有浓浓的讥诮。
“这就是你的父亲,南庆的皇帝。”
“嘴上说着血脉亲情,眼底却只有权衡利弊。”
她伸出手指,再次轻轻触碰李长生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冰。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这南庆的江山。”
李云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蚀骨的冷意。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叶轻眉。”
“自然,也可以随时舍弃你,舍弃我,舍弃任何人。”
她俯身,用指尖轻轻刮了刮李长生的鼻子。
李长生皱了皱眉,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小手无意识地挥舞着,想要抓住那根作怪的手指。
李云睿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所以啊,小家伙,别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在这深宫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抱起李长生,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小心翼翼。
奶娘上前想要接过,被她挥手斥退。
她亲自抱着他,在殿内缓缓踱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和孩子的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那只黑猫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脚边,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偶尔蹭一蹭李云睿的裙摆,又或者用脑袋轻轻顶一顶李长生的小脚丫。
日子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李长生从一个只能躺在襁褓中的婴儿,逐渐学会了翻身,爬行,再到蹒跚学步。
他的身体在成长,灵魂深处的记忆也在缓慢复苏。
李云睿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那般复杂。
时而逗弄,时而冷淡,像是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玩物,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她会亲自喂他吃辅食,会给他念书听,虽然他只是个婴儿,根本听不懂。
但更多的时候,是任由他在软垫上自己玩耍,或者看着他和那只黑猫互动。
黑猫对李长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近和保护欲。
它总是守在李长生身边,不允许任何陌生人轻易靠近。
即便是偶尔被允许进殿探望的林婉儿,黑猫最初也是充满了警惕。
但渐渐地,它似乎察觉到林婉儿身上并无恶意,也或许是感受到了李长生对这个小姐姐并不排斥,便也默许了她的接近。
林婉儿会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摸李长生的脸,也会轻轻抚摸黑猫油亮的皮毛。
黑猫只是懒洋洋地甩甩尾巴,并不躲闪。
而此刻的李长生,看似只是一个普通成长的婴儿。
但无人知晓,在他那小小的身躯之内,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正在悄然运转。
永生法。
这是他穿越而来,灵魂深处带来的功法。
虽然婴儿的经脉脆弱,身体也尚未发育完全,修炼起来举步维艰,如同蜗牛爬行。
但他从未放弃。
每日清醒的时刻,他都会默默运转心法,引导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一丝丝地融入体内,淬炼着这具幼小的身躯。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收效甚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永生法的修炼,需要海量的资源支撑,绝非仅仅依靠吐纳天地灵气就能快速精进。
但这具婴儿之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功法的运转,都在微不可查地强化着他的五感,滋养着他的精神。
力量,在一点一滴地积蓄。
“签到成功,奖励九霄御雷箭决!”
“签到成功,奖励雷帝宝弓!”
“签到成功,奖励医道真解,蕴含所有药理、医术、针灸……”
伴随着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一股股庞大的信息流与玄奥的力量凭空出现,融入他的灵魂与身体。
九霄御雷箭决的奥秘,雷帝宝弓的形态与力量,浩如烟海的医学知识……
这一切,都如同与生俱来般,深刻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虽然现在的身体还无法施展箭决,无法拉开宝弓,甚至连拿起一根银针都做不到。
但知识就是力量,潜力就是底气。
他每天都在签到,每天都在收获,每天都在变强。
这种成长的感觉,清晰而实在,支撑着他忍受婴儿时期的种种不便与枯燥。
……
与此同时,遥远的澹州。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这个偏僻的海港小城。
一间普通的宅院内,一个同样处于婴儿状态的生命,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李长生眼中的平静与了然,这双眼睛里,充满了茫然,震惊,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诞。
我是谁?
我在哪?
这软绵绵,使不上力气的小胳膊小腿是怎么回事?
周围这些古色古香的陈设,还有那个自称是我奶奶的老太太……
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与他原本的认知剧烈冲突。
范慎?范闲?
澹州?庆国?
穿越了?
而且,还穿越成了一个婴儿?
感受着这具完全陌生的幼小躯体,范闲,不,现在应该叫范闲了,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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