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荆棘囚笼下的孔雀(588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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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年琴斋,古意森然。

时间在冰冷的空气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松脂,粘稠而窒息。林清漪蜷缩在榆木椅里,月白色的衣料紧贴着冰凉椅背,寒意早已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看守她的两个黑衣人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铁俑,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只有偶尔眼珠的转动,才证明他们并非死物。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裸露的脖颈、颤抖的手指、凌乱的发丝上反复刮擦,剥开她仅存的尊严,将她最后一点试图维持的体面碾成粉末。

祖父的遗愿?琴斋的清名?此刻都成了遥远而讽刺的回响。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所有的美丽与脆弱都暴露在这无声的酷刑之下,只待那个男人来宣判最终的命运。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麻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达到顶点时——

“嗡…嗡…”

低沉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小巷的宁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在琴斋紧闭的黑漆木门外戛然而止。

琴室内,两个如同铁铸的黑衣人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头颅微不可察地转向门口方向。林清漪的心脏猛地一抽,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来了!他来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麻木的堤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牙齿的磕碰,却徒劳无功。

沉重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无形的、裹挟着寒夜气息的凛冽气场,瞬间涌入这狭小的空间。

沈清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羊绒大衣,肩头似乎还沾染着室外的寒气,更衬得他身形挺拔,带着一种迫人的威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他没有看那两个肃立的黑衣人,目光越过他们,精准地、毫无波澜地落在了蜷缩在椅子里的林清漪身上。

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如同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

林清漪感觉那目光像冰锥,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她猛地低下头,试图躲避,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沈先生!”两个黑衣人同时躬身,声音低沉恭敬。

沈清风没有回应,他的视线扫过琴室。陈旧的榆木琴案,袅袅青烟的香炉,最后落在那张黝黑温润的“九霄环佩”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他迈开长腿,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寂静的琴室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清漪紧绷的神经上。

他没有走向她,而是径直走到琴案前。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古琴冰冷的琴弦,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弦,松了。”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

林清漪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这比直接的斥责更让她恐惧!

沈清风收回手,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林清漪身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看来,我的‘诚意’和‘尊重’,似乎被误解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失血的脸颊和凌乱的衣衫,“还是说,你觉得,在慈安陵园那种地方,更适合我们谈话?”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林清漪早已破碎的自尊心上!陵园!他提起了陵园!那被强行拖拽、如同押解囚犯般的屈辱画面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屈辱的怒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清风看着她眼中翻腾的情绪,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你祖父的心愿,是保住这间琴斋,让它传承下去。”他缓缓说道,目光再次扫过这间清寒的屋子,“我给了你选择。钱,或者琴斋的未来。你收下了卡。”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现在,你想反悔?想用一张卡,就抹平你收下时默认的规则?”

林清漪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金纸。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他冰冷的话语钉在了耻辱柱上!她想反驳,想嘶喊那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当时在巨大压力和诱惑下,那份侥幸和软弱!

“我…我没有…”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我只是…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沈清风微微向前倾身,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倍增,“想拿了钱,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想既要琴斋的清高,又要世俗的便利?”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剥皮蚀骨的冷酷,“林小姐,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她的崩溃不值一提。他的目光转向那张古琴,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淡:“琴是好琴,可惜蒙尘了。人,也一样。”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击垮了林清漪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她猛地捂住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

沈清风似乎对她的哭泣毫无所动。他平静地从大衣内侧口袋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看起来颇为古旧的线装册子。册子的纸张泛黄,边缘磨损,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

“这是《鹤鸣九皋》的孤本琴谱残页。”沈清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林清漪的呜咽,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我无意中得来。想必,这东西比那张卡,更合你的心意。”

他将那薄薄的册子,随意地放在了琴案上,就在那张“九霄环佩”的旁边。动作轻描淡写,仿佛放下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

然而,对于林清漪而言,这无异于在死寂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道惊雷!

《鹤鸣九皋》!祖父生前心心念念、遍寻不得的孤本!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古曲!林家琴斋几代人的遗憾!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捂着脸的手指猛地张开,露出那双因哭泣而红肿、此刻却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填满的眼睛!她死死地盯着琴案上那本薄薄的册子,身体如同被冻结,连颤抖都停止了!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屈辱、恐惧、绝望…所有翻腾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彻底冲垮!

他…他怎么会知道《鹤鸣九皋》?!他怎么可能有孤本残页?!这比那五十万、比那冰冷的命令、比这恐怖的囚禁…更让她心神剧震!这触及了她内心深处,比金钱、比尊严、甚至比恐惧更重要的东西——琴斋的传承,祖父毕生的夙愿!

沈清风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剧震,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琴谱上多停留一秒。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对着那两个如同背景板般的黑衣人,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命令口吻,冰冷而不容置疑:

“留两个人,守住琴斋。没有我的允许,林小姐,”他微微侧头,目光的余光扫过僵硬的林清漪,“以及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出。确保她的‘安全’和‘清静’。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打扰林小姐思考。”

“是!沈先生!”两个黑衣人沉声应命,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沈清风不再停留,转身,迈着同样沉稳的步伐,走出了琴室。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他挺拔的背影,也隔绝了林清漪呆滞的目光。

琴室内,死寂重新降临,却比之前更加诡异。

香炉的青烟依旧袅袅。

两个黑衣人如同铁塔,纹丝不动。

林清漪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和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锁在琴案上那本薄薄的、泛黄的册子上。

《鹤鸣九皋》…

那四个字如同魔咒,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投入巨石,激起的却是滔天的、无法理解的惊涛骇浪。他到底是谁?他想要什么?金钱?不,这琴谱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控制?羞辱?可为什么是它?

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冷的蛛网,将她连同这间囚笼般的琴室,一起紧紧缠绕。看守的目光依旧冰冷,但此刻,那冰冷中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对眼前这诡异转折的困惑。林清漪感觉自己的思维彻底混乱了。刚刚经历的地狱般的恐惧尚未消散,这突如其来的、直击灵魂的“礼物”,却让她陷入了更深、更冷的迷茫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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