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的战役是在程咬金离开三天后打响,但并没有窦建道在给大哥窦建德信中说得那样惨烈,事实上他只是为了催促赶紧派援兵而夸大了战况,自从瓦岗寨大军抵达河间府以来,已经十天过去,这十天中只发生了一次战役:程咬金亲自率军来攻,仅用半天时间,便击溃了城外五千守军,守将阵亡。
或许在窦建道眼中,这场战役便可称为惨烈。
拿下河间府是瓦岗寨整个河北棋局中的核心,其他各郡对瓦岗寨来说现在并不重要,也没有这么多兵力去分散争夺。
河间府在年初防御时,在城下挖了两道深深宽达一丈的壕沟,包括护城河,一共是三道防御线,守军在壕沟对面进行外围防御,这些壕沟上都修建木桥,而东西两侧的护城河已经干了。
东西两城外,军旗遮天蔽曰,营帐各延绵数里,程二和李青的大军抵达已经是第十天,却一直没有发动攻击,或许是他们没有攻城武器的缘故,瓦岗寨他们是空手而来,这又给了守军一线希望。
瓦岗军似乎并不着急,他们不慌不忙进行着攻城的准备,一队队军马在城外奔驰,在远处,一辆辆马车运来了又长又直的巨木,这是从十几里外运来的杉树巨木,在那里瓦岗寨找到了一片茂密的杉树林,采集到了数千根高达五六丈的巨木,利用这些长而笔直的巨木,可以制造一种简单而有效的攻城武器——排梯,当这种宽达数丈的排梯钩住城池,军队可以成群结队地冲上城头。
城头上,窦建道骑马在东城墙上查看瓦岗寨的攻城准备,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飞扬跋扈,也没有了平时的傲慢,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仿佛整个河北都已失陷,只剩下一座孤城。
窦建道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一点守城的经验,面对强势而来的瓦岗军,他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不止一次写信给,请求准许他放弃河间城,请求更换守将,但他只等到了窦建德一次又一次的责骂。
在他身后站着太守,以及数十名大将。
面对瓦岗军即将发动的攻势,每个人的心中都心情复杂,他们都很清楚,瓦岗军不是乱匪,瓦岗寨就是坚守城池而闻名于天下,擅于守城者又焉能不善攻城?
“瓦岗寨远道而来,他们没有
备攻城武器,他们现在在临时制作武器,不足为虑,而我们却有充分的准备,不必担心,城我们一定守得住!”
劝说的人是太守刘黑,他是窦建德好友,他负责指挥整个城池的防御,他也收到了窦建德给他的信,信中命他看好窦建道,不准弃城逃跑。
刘黑很清楚窦建道的心思,他是被城中的各种谣言给吓怕了,被瓦岗大军吓破了胆,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一点经验,突然让他承担镇守重任,他担不起来。
刘黑用马鞭一指下面的瓦岗军,低声安慰他道:“瓦岗其实只带来三万骑兵,其余军队都是隋军的降卒,训练薄弱,不足为虑。”
窦建道已经厌烦了老太婆似的叨念,无非就是要自己守住城池,不要轻言放弃,他瞥一眼,冷冷道:“还有山东响马的一万五千。”
说完,他催马调头而去,将刘黑晾晒在一旁,望着他的背影,刘黑忍不住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信鸽的鸣叫,两人抬头,只见一只鸽子从斜刺里盘旋而来,刘黑一眼看见腿上系的一根红色小管,他顿时惊喜道:“是信鸽!”
一名养鸽子的早已奔上城头,他大喊着招手,信鸽收翅,落在他的手上,取下信管递给一名士兵。
士兵奔上前单膝跪下,将信管呈给刘黑,“启禀太守,是夏王的信。”
信管上刻着‘夏王’二字,刘黑有些手忙脚乱地抽出信,匆匆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回头对道:“我们援军来了。”
刘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我们知道,瓦岗寨也会知道,必然会在这几天发动攻击,要加强戒备。”
“可是他拿什么进攻?”
刘黑的目光向瓦岗的大营望去,至今为止,他没有看到任何大型攻城器的出现,这么厚实的城墙,他们还想钻城进来不成?
“可不要轻视瓦岗,徐茂公极善奇谋。”刘黑有些担忧道。
如果刘黑出城,或者他再站高十丈,他便会发现秘密了,可惜在他站的角度,他发现不了,城内任何一个人都发现不了。
在城外除了护城河外,守军在百步外和两百步外,各挖掘了两条壕沟,壕沟宽达一丈,深六尺,两条壕沟之间有通道连接,这是为了将防御线推到外围。
但随着瓦岗军到来,这两条壕沟便失去了防御作用,骑兵快速,藏在壕沟里的守军跑不过骑兵的追杀,守军便放弃了外围防御,两条壕沟也就成为摆设,可以轻易在上面铺桥。
但就在此时,两条壕沟里却有着一幕令窦诞、乃至守军做梦也想不到的情形,北城外的两条壕沟里已坐满了瓦岗军,足有数百人之多,这是工事兵,数百士兵坐在壕沟内,背靠在沟壁上,手执铁铲,这十天时间里,只做了一件事:挖地道。
先从大营挖掘地道通向外围第一条壕沟,然后,再在两条壕沟之间挖掘另一条地道,这样,大营内便可以通过地道直接进入内侧的第二条壕沟,而不会被城头发现,士兵便可以神不知鬼地出现在距离城墙百步外。
这应该是刘黑的一个疏忽,有这样的壕沟,壕沟是和护城河相连,一旦放弃,就立刻放水淹没,就是防止壕沟反被敌军利用。
但护城河没水,或许是刘黑对城墙太自信,也或许是他经验不足,他想不到怎么样利用这个壕沟攻城,毕竟从壕沟里出来,还是会暴露在箭雨下,最多是避开投石机的打击。
每个人都会有疏忽,关键是在于能否抓住敌军的疏忽,这个疏忽在不擅攻城的眼中不算什么,但对擅长于城池攻防战的而言,这绝对是一个致命的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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