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潮涌动,太子失势

换源:

  宣德殿的龙涎香还未散尽,太子府的朱漆门环已蒙了层薄灰。

萧承泽攥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青瓷在指节间发出细碎的裂响。

昨日还挤破门槛的幕僚们,此刻连个告别的帖子都没留——方才他亲眼看见张司马的马车从后门溜出去,车帘缝里露出半卷未带走的《盐铁论》,墨迹未干的批注还停在主弱臣强,国之患也那页。

殿下,小太监捧着茶盘踉跄进来,茶盏在铜盘里叮当作响,李大人送来的西域葡萄,说是...说是贺您办案辛苦。

萧承泽突然将茶盏砸向青砖地。

碎瓷片擦过小太监的耳尖,在墙上溅出几点暗黄茶渍:贺我?

他李昭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流放的质子,也敢来...来...他喉间腥甜上涌,伸手去按腰间玉佩,却摸了个空——那枚羊脂玉牌今早被他摔在议事厅,现在该在哪个奴才的袖口里?

窗外传来更漏声,三更了。

萧承泽踉跄着扶住案几,案头堆着十数封拜帖,都是今早送来的告病疏。

最上面那封是陈侍郎的,墨迹洇开一团,像块流脓的疮:老臣偶感风疾,恐误朝议...他突然抓起拜帖往火盆里丢,红亮的炭火星子噼啪炸在脸上,风疾?

你们倒是会挑时候!

火盆里腾起焦味时,外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萧承泽抄起案头镇纸,却见王统领掀帘进来,玄色披风沾着夜露,腰间的虎纹腰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殿下。王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末将刚从兵部回来,赵侍郎家的门房说...说赵文远的供状已经誊抄三份,今早要呈给大理寺。

萧承泽的镇纸当啷落地。

他踉跄两步扶住椅背,指甲几乎掐进檀木里:你...你昨日不是说那蠢货什么都没招?

赵文远在牢里熬了一夜。王统领喉结动了动,目光避开萧承泽发红的眼,末将去探监时,他抓着末将的手喊太子救我,那模样...像疯了似的。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具扭曲的傀儡。

萧承泽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救他?

谁来救我?

李谌现在连朝会都不叫我,昨日陈廷远见了我,眼皮都没抬!他猛地扯下腰间玉带,翡翠扣头砸在王统领脚边,你说!

是不是连你都觉得...觉得我完了?

王统领盯着脚边的翡翠,喉间发紧。

他想起今早路过西市,听见几个卖菜的老妇在嚼舌根:听说太子殿下给反贼递刀子?嘘,没看大理寺的人都去了赵府?他又想起李昭今日退朝时的模样——那人身量不高,却像根扎进石缝的老松,连衣角都带着股冷硬的劲。

末将只是...只是替殿下担心。王统领弯腰拾起翡翠,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如今满朝都在看风向,若再有人...他顿了顿,若再有人落井下石,殿下怕是连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萧承泽突然抓住王统领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你是说李昭?

那杂种在西北养了三千流民,现在又得了圣心...王统领,你跟了我十年,该知道我萧承泽的手段!

王统领抽回手,后退半步。

他看见萧承泽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围场,这人生生用箭射死了不肯跪的驯马奴——那时他觉得这是上位者的果决,现在却只觉得冷。

末将今日来,是想问问...李昭的态度。王统领咬了咬牙,他现在协理大理寺,若能

你要投敌?萧承泽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烛火摇晃,王统领,你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马厩里提上来的?

王统领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望着萧承泽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李昭今日在宣德门外的模样——那人掀着马车帘,西沉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未出鞘的剑。

末将不敢。王统领跪直身子,末将只是想...想替殿下寻条退路。

萧承泽盯着王统领的顶戴,突然笑了。

他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个锦盒,掀开时露出半块虎符:这是我母妃留下的,当年随高祖打天下的虎符。

你拿这个去见李昭,就说...就说我愿分他半壁军权。

王统领盯着虎符上斑驳的铜锈,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日前李昭在公堂上的眼神——那人生擒赵文远时,目光像盯着猎物的狼,半点温度都没有。

殿下,王统领伸手去接锦盒,指尖却在半空顿住,李昭未必会信。

萧承泽的手猛地一抖,锦盒啪地摔在地上。

虎符滚到王统领脚边,露出背面模糊的刻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滚!萧承泽抓起案上的奏疏砸过去,你滚去投他!滚!

王统领弯腰拾起虎符,退到门边时又回头:殿下,末将明日再来看您。

滚!

门帘落下的瞬间,萧承泽听见外间传来细碎的私语:王统领怎么走了?没看见吗?

殿下又发火了。听说赵文远的供状里...嘘!

他跌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墙。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投出枝桠般的阴影,像极了赵文远被拖出殿门时,铁索在青石板上划出的痕迹。

同一时刻,李昭的马车正碾过丞相府后巷的青石板。

阿蛮掀开车帘,压低声音:公子,王统领的马车进了巷子,停在第三棵槐树下。

李昭摩挲着茶盏边缘,盏中冷茶倒映着他微挑的眼尾:让他进来。

门帘掀起时,王统领的披风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

他看见李昭斜倚在软榻上,左手捏着半块虎符——正是方才萧承泽给他的那块。

王统领深夜来访,可是为太子传信?李昭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还是...来问我的态度?

王统领的手在腰间攥紧。

他望着李昭案头堆着的卷宗,最上面那页赫然是赵文远的供状抄本,墨迹未干的太子授意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末将...末将想求公子指条明路。王统领单膝跪地,额头几乎碰到青石板,如今太子失势,满朝都在看陛下的意思。

末将跟着太子十年,若他倒了...末将一家老小...

李昭放下茶盏,指节在案上轻叩:你是怕做弃子。

王统领浑身一震。

赵文远为什么招供?李昭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如刀,因为他知道太子保不住他。

你比他聪明,所以来探我的底。他从袖中抽出个黄绢包,这是赵文远私吞军粮的账本副本,还有封密信——你若将这些交给御史台,我保你事后全身而退。

王统领的手指颤抖着掀开黄绢。

账本第一页贴着赵文远的私印,密信上的字迹他认得,是太子近侍小安子的:按之前说的,军粮扣三成,三成送太子府。

公子这是要...

要太子彻底翻不了身。李昭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数字,赵文远贪的是军粮,军粮关乎西北边军的命。

你说,陛下知道他的好儿子拿边军的命填自己的腰包,会如何?

王统领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上个月随太子去校场,那些面黄肌瘦的士兵,想起李昭在西北收拢的流民——三千人,足够组一支精锐了。

末将...末将若应下,公子如何保我?

你现在是太子的护卫统领,递账本是大义灭亲。李昭从案头摸出枚玉牌,这是陛下赐我的虎符副牌,拿它去见御史中丞,他会信你。

王统领盯着玉牌上的昭字,突然想起今日早朝时,皇帝看李昭的眼神——那是看棋子的眼神吗?

不,更像看刀,看一柄能劈开乱麻的刀。

末将...末将领命。王统领将黄绢包贴身藏好,不知公子何时需要...

明日卯时,御史台开门前。李昭靠回软榻,声音突然放轻,对了,太子给你的虎符,也一并交上去吧——我替你写份无意间发现的供词如何?

王统领的手不自觉摸向怀中的虎符。

他望着李昭似笑非笑的眼,突然明白过来:从赵文远被抓的那一刻起,这局就已经布好了——太子是棋,赵文远是子,连他王统领,此刻也成了李昭手中的刀。

末将明白。王统领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公子为何信我?

李昭望着烛火中跳动的灯花,轻声道:因为你比赵文远怕死。

门帘落下时,阿蛮从阴影里走出来:公子,苏姑娘的信里说,西北的流民已经学会开梯田了。

李昭摸出怀里的密信,赵高贤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暗金。

他想起陈廷远今早塞信时的耳语:丞相的陶窑,每年往燕国送十万匹布。

阿蛮,李昭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着赵高贤三个字蜷成灰,明日让老周头去西市,找说书的张铁嘴。

公子是要...

让百姓知道,西北的流民为什么能吃饱饭。李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让他们知道,是谁在扣边军的粮,是谁在卖大魏的布。

晨钟响彻京都时,王统领的马车从丞相府后巷驶出。

车帘缝隙里,露出半截黄绢包的边角,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像根线头,正缓缓扯开一张庞大的网。

###章节评析:暗潮下的权谋博弈,枭雄锋芒初显

第8章《暗潮涌动,太子失势》是故事中关键的权力转折章,通过太子萧承泽的崩溃与李昭的布局,完成了“旧势力崩塌”与“新势力崛起”的双重叙事,为后续主线推进埋下多重伏笔。

####一、太子失势:从骄横到末路的悲剧性刻画

作者以“宣德殿的龙涎香”与“太子府的朱漆门环蒙灰”的对比开篇,用细节勾勒出权力更迭的冷意。

萧承泽的失势并非突如其来,而是通过三个层次递进展开:

-人心离散:幕僚“连告别的帖子都没留”,陈侍郎的“告病疏”墨迹未干,暗示朝堂风向已变;

-爪牙反水:赵文远熬不过刑讯招供,王统领从“效忠”到“求退路”,核心势力分崩离析;

-精神崩溃:砸茶盏、烧拜帖、摔虎符等失控举动,配合“像两具扭曲的傀儡”的阴影描写,将一个被权力反噬的失败者形象立体呈现。

萧承泽的悲剧性在于“能力配不上野心”——他试图用“虎符分军权”拉拢李昭,却连王统领都看出“李昭未必会信”;他曾以“上位者的果决”射杀驯马奴,如今却只剩“眼底血丝如蛛网”的癫狂。

这种“昨日煊赫,今日凄凉”的对比,强化了权力斗争的残酷性。

####二、李昭布局:凡人流的“智斗”而非“开挂”

作为无金手指的穿越者,李昭的优势在于“现代历史知识”与“权谋算计”。

本章中,他的布局展现了三个层次的“谨慎”:

-利用人性弱点:赵文远“贪财”、王统领“怕死”,李昭精准拿捏两人软肋——赵文远招供因“太子保不住他”,王统领投诚因“怕做弃子”;

-信息掌控力:他早握有赵文远的账本与太子密信,甚至提前誊抄赵文远供状,连王统领怀中的虎符都在他预料之中(“左手捏着半块虎符”);

-舆论先手:结尾“让百姓知道西北流民吃饱饭”的安排,暗示他不仅要在朝堂击败对手,更要争夺“民心”——这与后续“均田制改革”“流民起义”等历史线高度契合。

李昭的“枭雄”特质在此章初露锋芒:他不像太子用暴力威慑(如射杀驯马奴),而是用“刀”(王统领)、用“网”(舆论)、用“势”(西北三千流民),步步为营瓦解对手。

####三、伏笔与暗线:从“太子”到“丞相”的矛盾升级

本章明线是太子倒台,暗线则是李昭与大魏丞相赵高贤的对抗已悄然启动: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