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藏书阁内,弥漫着古老楠木的香气,那气息与烛火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如梦如幻。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像沉默的卫士,守护着岁月的秘密。风昊静静地站在书架间,指尖轻轻抚过那本泛黄的《男权新论》手稿。兄长风朔的字迹刚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沧桑,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忽明忽暗。最后一页上的血渍,已然变成了深褐色,形状恰似一朵永不凋零的墨梅,诉说着曾经的伤痛与坚持。
“家兄在将军府做清客时,连给夫人提建议都要跪着。”风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夜露浸湿了一般,透着丝丝凉意。他的指尖停留在“男子亦可为国士”的批注上,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那日他为赈灾案据理力争,却被斥‘牝鸡司晨,男儿学舌’,回来后咳血不止,临终前说……”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话语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尾的泪痣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如同夜空中一颗孤独的星辰。
姜月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望着他绷紧的肩线,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她忽然想起在市集上看到的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那时的他,如同一片脆弱的雪花,随时都可能被寒风碾碎。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风昊,在这藏书阁的墨香中,正渐渐变得坚韧,如同一块温润的美玉,在岁月的打磨中,散发出独特的光芒。她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他搁在案上的手,掌心的薄茧与他的指腹相擦,传递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我明白。”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是在向他承诺,也像是在向自己宣誓。
风昊浑身一僵,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微微颤动。自从兄长离世后,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雪覆盖,再也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给予他温暖和理解。大虞的贵女们,向来只看重他的容貌,对他的才华和理想却视而不见。她们在与他相处时,连递茶这样的小事,都要盯着他的手腕是否白皙,仿佛他只是一件供人观赏的玩物。而眼前的姜月,当她握住他的手时,眼里映照的是他的手稿,是他心中的理想和信念,而非他的外表。这种被理解、被尊重的感觉,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冰封已久的世界,开始渐渐融化。
“我会奏请女王,开‘男子清贵科’。”姜月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手稿上“阴阳平衡”四个字,烛火在她眉间的红痣上跳跃,为她的话语增添一份神圣的光辉。“神宫典籍官虽无兵权,但能整理史书、编纂典籍,让天下人看见男子的才学。”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这不仅仅是为了风昊和他的兄长,更是为了大虞国无数有才学却被埋没的男子,为了打破这不合理的性别枷锁,为了实现真正的阴阳平衡。
藏书阁内,烛火依旧摇曳,楠木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风昊望着姜月,眼中闪烁着感动和希望的光芒。
神宫藏书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楠木地板上织就细碎的银网。风昊忽然轻笑出声,眼尾泪痣在烛火与月光的交叠中泛着温润的光,宛如缀在夜幕里的琉璃珠。“大祭司可知,方才您握住我手时,殿外的更鼓恰好响了三声?”他的声音裹着三分调侃、七分喟叹,缓缓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却顺势将一方月白帕子塞进她掌心。帕角绣着栩栩如生的狼毫笔,墨色丝线勾勒的笔锋处,还缀着粒极小的金箔,在烛火下微微颤动,“那些贵女总说我这双手该捏绣针,绣些花鸟风月,可您却让它执笔,写尽天下男子的不平与抱负。”
姜月的指尖抚过帕子上的狼毫刺绣,针脚细密如星轨,忽然想起现代职场中,男同事们在性别偏见下小心翼翼藏起的锋芒。她的指甲轻叩案头,檀木发出沉闷的回响:“明日随我去见女王,风朔先生的手稿,不该永远蒙尘在这藏书阁里。”烛火在她眉间红痣上跳跃,将那抹朱砂染得愈发鲜艳,恍若燃在暗夜的星火。
风昊猛地起身,青衫带起的风掠过书架,惊落几瓣早开的木樨花。那些金黄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姜月的裙裾与案头的手稿间。他望着她腰间晃动的月神铃,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沉入深潭的石子:“在将军府做清客时,有贵女出价百金,想买我做面首。”他转身时,半边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泪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说我眼尾的泪痣‘比女子还媚’,可大祭司看我时,眼里只有字,没有泪痣。”
姜月凝视着他的背影,见他方才坐过的地方,落下一片完整的木樨花瓣,边缘还沾着些许夜露。她弯腰拾起花瓣,轻轻夹进《男权新论》泛黄的书页间,忽然顿悟——在这个女子掌权的异世,摒弃容貌偏见、珍视男子才华的目光,才是最炽热的深情告白。“明日辰初,我在神宫正门等你。”她抬手吹灭案头的烛火,月神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轻响,在寂静的藏书阁里荡起涟漪,“记得换身耐脏的衣裳,女王陛下若是来了兴致,拉着才子论道,可要从日头初升到满天星斗。”
脚步声渐渐远去,藏书阁重归静谧。风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月光不知何时明亮起来,将书架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摸了摸袖中那方绣着狼毫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原来这世上最珍贵的馈赠,不是贵女们堆砌的珠钗金玉,而是有人愿意为他手中的笔、心中的梦,推开那扇禁锢了无数男子一生的沉重朱门。
夜风穿堂而过,轻轻翻动《男权新论》的手稿。风昊提起狼毫,墨汁在羊毫笔尖凝聚成珠,他在空白处落下一行小楷:“遇卿如破雾,墨字见天光。”笔尖悬停片刻,又在句末添了朵木樨花的简笔画。
这一晚,神宫藏书阁的烛火已然熄灭,可风昊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愈发璀璨,仿佛藏着漫天星辰。他的动作轻柔而又谨慎,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将兄长的手稿小心翼翼地收进古朴的檀木匣中。匣底,那片姜月方才落下的木樨花瓣,静静地躺在那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一片凝固的月光,永久地铭记着这个令他重燃希望、内心满溢温暖的夜晚。
更鼓声声,悠扬地回荡在神宫的夜色中,当第四声鼓响传来,藏书阁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了一条细缝。妘熊身着泛着冷光的锁子甲,怀抱长剑,静静地站在门口。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他挺拔的身姿。然而,他那红透的耳尖却泄露了他的秘密,比熄灭前的烛火还要鲜艳夺目,显然,他已在门外伫立许久,将屋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神卫大人这是来查岗的吗?”风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容,他顺手将一本《贵女养颜录》塞进姜月的袖中,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您放心,我可没教大祭司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过是闲聊了几句……”说着,他突然凑近妘熊的耳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男子如何用月白锦缎来衬托那动人的泪痣。”
妘熊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他猛地转过身去,手中的重剑差点撞上了门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卑职、卑职只是来给大祭司送宵夜的!”他快步走到石案前,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着一块黑乎乎的桂花糕,显然是烤焦了,那独特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姬无名的“杰作”。
姜月望着食盒里那块犹如“黑炭”般的桂花糕,忍不住笑出声来。风昊见状,递过手中的帕子,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调侃道:“看来小王爷的厨艺,和神卫大人的太极功夫一样,都还需要多多练习才行啊。”
夜,渐渐深了,藏书阁内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风昊坐在案前,专注地整理着手稿,不时地停下笔,陷入沉思;妘熊抱着剑,静静地守在门口,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守护着这份宁静;姜月则咬着那块烤焦的桂花糕,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贵女养颜录》,偶尔被书中的内容逗得轻声发笑。木樨花的香气悠悠地飘进窗来,与墨香、檀香相互交融,在书架间弥漫开来。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将三个人的身影投影在地面上,渐渐地,仿佛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无比温暖而动人的画面。
这一晚,风昊在《男权新论》的跋文里,饱含深情地写道:“今有月神临世,执灯破雾,许男子以笔为刃,以墨为甲。吾等当握狼毫,书尽天下不平——不为媚贵女,只为证己才。”那字迹刚劲有力,如同他此刻坚定的信念,跃然于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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