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是有一根钢钎从太阳穴硬生生凿了进去，反复搅动。
苏白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木质房梁，上面还挂着几缕陈旧的蛛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书卷气混合的怪异味道。
“什么情况？”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大周王朝……青州府……落魄书生苏白……
儒道为尊的世界……诗词文章可引动天地文气，凝聚文胆，晋升文位……
“我这是……穿越了？”
苏白捂着额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记得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因为连续加班整理古籍，劳累过度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一醒来就换了个世界？
而且，还成了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
“砰！砰！砰！”
剧烈而急促的敲门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思索，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尖利刻薄的嗓音。
“苏白！你个穷酸书生！装死是不是！”
“这个月的房租到底交不交？再拖下去，今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去睡你的大街！”
房东！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原身记忆中最深沉的恐惧。
苏白一个激灵，所有的眩晕和不适都被这现实的危机冲散了。
他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踉跄着去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臃肿、双手叉腰、脸上涂着劣质脂粉的中年女人正横眉竖目地站在门口，她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苏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哟，舍得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里头了呢！”妇人刻薄地说道，“别废话，房租三百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拿来！”
苏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青色儒衫，口袋里空空如也，比他的脸还干净。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家底早就被这个可怜的书生为了买书买笔墨给掏空了，现在别说三百文，连三文钱都拿不出来。
看着苏白窘迫的样子，房东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怎么？拿不出来？我就知道！”
她唾沫横飞地骂道：“天天就知道关在屋里读那些破书，读了十几年，连个童生的功名都考不上！你说你有什么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浪费粮食还会干什么？我要是你爹娘，当初生下你就该直接溺死，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恶毒的咒骂像是一根根针，扎进苏白的耳朵里。
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没有继承那份懦弱。来自现代社会的平等观念让他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现在连秀才都不是，对方还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那个……王大娘，”苏白努力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学着原身的语气说道，“您宽限我一日，就一日，可好？”
“一日？”王大娘冷笑，“凭什么？你拿什么保证？”
“明日，便是童生试放榜之日。”苏白脑子飞速转动，搜索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只要……只要我能通过童生试，便能获得官府十两银子的补贴。到时，别说这个月的房租，我把下个季度的都给您预付了！”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大周王朝优待读书人，只要考过最低级的童生试，就能享受一系列福利，其中最实在的就是这十两银子的功名补贴。
王大娘狐疑地盯着他：“就你？也能考过童生试？我可听说了，你连着考了三年，年年都是榜上无名！”
苏白心中一沉。
他迅速在记忆里翻找关于“学问”的部分。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原身简直是个标准的书呆子，读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经义，脑子僵化得如同石头。至于被这个世界读书人奉为修炼核心的诗词文章，更是狗屁不通，写出来的东西连打油诗都算不上。
指望这种水平通过考试，无异于痴人说梦。
绝望的情绪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刚穿越就要面临流落街头的命运？这也太惨了吧！
“怎么？没话说了？”王大娘看他脸色发白，更加得意，“我告诉你苏白，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赶紧收拾东西滚！”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推搡苏白。
千钧一发之际，苏白脑海中那片混乱的记忆海洋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记忆。
那是属于他，属于地球图书管理员苏白的记忆！
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图书馆虚影，在他意识的至深之处静静矗立。
《诗经》、《楚辞》、《全唐诗》、《全宋词》……
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明清小说，现代文学……
地球文明从古至今所有的文字与思想，都化作一排排无穷无尽的书架，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检阅。
它不是一个有智能的系统，没有面板，没有任务，更像是一个权限无穷的数据库，一个与他灵魂绑定的文明宝库！
苏白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王大娘凶狠的目光，原本的慌乱和绝望被一种奇异的镇定所取代。
“王大娘，无需一日。”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
“明日童生试，我必过。若不过，我苏白提头来见！”
王大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愣了片刻，才撇撇嘴。
“说得比唱的好听！好，我就再信你这穷鬼最后一次！明天要是没见到银子，你就等着你的破烂家当被我扔到大街上去吧！”
说完，她“哼”了一声，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
门被重重关上，苏白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意识沉入脑海。
那座浩瀚的图书馆依然静静地矗在，仿佛亘古永存。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为了活命，只好对不起李白大大了。”
“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千万别怪我。等我拿到那十两银子，一定给您买最好的黄纸，烧最多的元宝。”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原身留下的笔墨纸砚都还在。
苏白拿起毛笔，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纸上缓缓书写。
他要做的，不是临阵磨枪去背那些诘屈聱牙的经义，而是将那些足以光耀千古的诗篇，牢牢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明天，将是他新生伊始的第一战。
只许胜，不许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