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天人之姿，身份贵重，从前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困扰了。”
沈鸢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萧誉上前，她便后退，少年眸中热烈最终也渐渐消散。
“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鸢儿妹妹，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他不甘心，也想不通，明明前几日见面时，她还会对他撒娇。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快？
“抱歉，让你误解了。”
沈鸢知道，一旦拒绝萧誉，徐贤妃那边她就没法儿交代。
但有些事，必须快刀斩乱麻。
拖着，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去对待萧誉，就是在给他机会。
不管沈鸢是选萧长珏还是晏徽，都注定要和萧誉站在对立面。
那得不得罪徐贤妃，又有什么呢？
“我，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萧誉还没从沈鸢不喜欢他的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他眸光深深的看了沈鸢一眼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任凭沈鸢在后面如何喊他，他都没回头。
沈鸢叹了口气，再抬眼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男人眉眼淡漠，垂落时像一泓凝住的泉水，檐角倾洒的天光恰好掠过他的眉骨。
从前隔着水雾与纱帘望去的朦胧轮廓，此刻竟清晰得能看清他衣襟上暗绣的竹纹。
那衣衫分明是上好的吴绸，却因着毫无纹饰的素净剪裁，生生敛去了七分华贵。
眉骨如远山勾出的黛色，仿如名家笔锋在熟宣上戛然提起时留下的飞白。
眼睫投出浅灰的影，倒衬得那双冷玉般的眸子愈发疏离。
晏徽抬手拂去肩上落叶，腕骨从袖中露出一截，与腰间玉佩是同色的冷白。
沈鸢想起，从前有人总说晏徽像尊玉雕。
并非因着通身的矜贵气度，而是那种浸在骨子里的疏冷。
仿佛千年寒玉，经能工巧匠细细雕琢成的人形，连衣褶里都沁着幽微的凉意。
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刚刚他和萧誉的谈话，他听进去多少。
沈鸢启唇，刚要开口，便得他一句：“沈二娘子该考虑的是，三日后进宫伴读，能不能有命活着出宫。”
那双眼眸中划过异样的暗芒，却很快消散。
快到沈鸢都未曾捕捉到。
而她讶然的是，待人疏离的晏徽，竟然提醒她要小心。
“多谢晏大人，我记得了。”
沈鸢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走到晏徽面前。
“那我刚刚和四皇子的对话，能否请晏大人帮个忙，替我保密，可好？”
今日是沈鸢的及笄宴，是她的好日子。
早前半月，她的外祖江家就送来了各式的衣衫。
姑娘正值好年华，便是穿粉着绿，头戴珠翠，也不显累赘。
一身桃夭粉织金袄在晨光中流转着细碎金芒，襟口处银鼠风毛衬得她下颌愈发莹白。
腰间东珠链随着呼吸起伏，恍若将一斛星子缀在了杨柳枝上。
累丝嵌宝鸾凤簪插入云鬓，垂下的流苏在耳边轻轻打着转儿。
她凑近晏徽，心里也是没底，不知他会不会应。
奈何系统开出的条件太诱人，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晏徽不语，随风而来的蔷薇香气在鼻间萦绕。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似乎都能看到姑娘额角的绒毛。
“我没有与人说闲话的癖好。”
他落下这句，转身便要走。
沈鸢眸光一亮，上前拉住他衣袖：“那这么说来，晏大人是同意了？”
“多谢晏大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旁人啊。”
对于年长者，沈鸢就把自己放在小姑娘的位置上。
她这个年龄，正是撒娇的好时候。
更何况，晏徽性子本就冷清，要想拿下他，死缠烂打那招是最合适的。
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先从拥有共同的秘密开始。
她勾唇浅笑，不等晏徽多说什么，就适时的松开他。
晏徽是要出府，沈鸢也只能送他到这里。
反正三日后，在宫中，她还能见到他。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沈鸢脸上的笑才缓缓落下。
若是她没记错，明日，沈启文就会将一直养在外面的沈岚接回来了吧。
沈鸢的母亲早亡，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母亲死后一年，沈启文就将外室柳玉娘扶正，还想将她的女儿沈岚带回府中。
是沈鸢以自戕威逼，又有江家出面警告，沈启文才不得不将沈岚暂时送到庄子上。
而且沈启文还答应了江家，沈家只会有沈鸢一个嫡女。
如今沈鸢已经及笄，有萧誉在，不日也要成婚。
沈启文这才想将沈岚接回。
沈鸢冷笑，她这个白莲花妹妹，手段还真是高明。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萧誉不顾朝臣反对都要立她为后。
沈鸢不再多想，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期间柳玉娘来过一趟，想在众人面前装贤良，只不过被沈鸢挡了回去。
翌日一大早，沈鸢还在睡着，就听灵鹃进来说，四皇子请她去望江楼。
“萧誉？”
是她昨天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沈鸢拉过被子，翻了个身：“就说我病了，不去。”
“娘子，四皇子说，您今日若是不去，他就在望江楼一直等。”
一旁的瑞桃撇了下嘴，说出这句。
灵鹃姐姐总是说她笨，可她也实在搞不明白，娘子怎么一夜之间，好似变了个人。
从前不是挺喜欢四皇子的吗？
听瑞桃这么说，沈鸢直接坐起身。
她了解萧誉，萧誉同样也了解她。
算了，去就去，昨日没说清楚的话，今日她是定然要说清楚的。
梳妆后，沈鸢便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望江楼距离尚书府不算远，她刚到，小二便带着她上了二楼。
还没进雅间，便听有人讥讽道：“沈鸢，我四皇兄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沈鸢顺着声音看去，刚好同站在面前的六公主萧芷柔对上。
“六公主？我和四皇子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别人来说吧。”
萧芷柔是徐贤妃所生，同萧誉的关系很好。
听沈鸢这么说，萧芷柔更气不过，几步上前，直接伸手推了沈鸢一把。
她身后是楼梯，摔下去不说粉身碎骨，也是要伤筋动骨一番的。
沈鸢步子踉跄，伸手去抓一旁的扶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腰。
她侧目去看，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