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画舫
歌女小桃红对着镜子描眉,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杂音。
她指尖一抖,眉梢斜飞出去:“要死啦!快调准些!”
龟公忙不迭拧旋钮,嘴里嘀咕:“姑奶奶,咱自个儿就是唱曲儿的,您倒惦记着听戏......”
特务处食堂
李方捧着饭碗,对一桌队员冷笑:“等着瞧吧,那小子今晚准把《贵妃醉酒》改成《戴处长醉酒》!”
众人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六点五十九分,全城的收音机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
瘸腿老裁缝把熨斗架在收音机上‘镇邪’,棺材铺老板捧着二封手写信蹲在收音机旁,连巡逻的警察都偷懒跑回了办公室。
总之,凡是有收音机的地方,都或多或少聚满了人。
七点整,直播开始!
“滋滋……各位听众朋友,这里是《特务处夜话》特别节目!我是你们的好朋友王小安。”王小安压低嗓音。
“首先为您带来......”他故意拖长语调,“顾科长与下午刚娶的四房姨太太!”
“咣当!”
“砰砰!”
张主任直接出溜到地上去了,
收音机前的听众则是眼前一亮!
“又来了,又来了!”
“一个下午不见,顾科长已经娶到十八姨太了吗?”
“进展神速!不愧是最‘快’的男人。”
正在大家都对这个故事表示出强烈期待之时。
王小安却是话锋一转:“嘿嘿,跟大家开个玩笑,今天下午顾科长抱着冲锋枪跟我进行了十分友好的磋商。有鉴于顾科长对下属亲切友爱的态度!我答应他,今晚就不提他的事了。等他去吃上几副中药,我们再来探讨药效!”
“咣当!”
窝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顾友德一个起身起猛了,眼前有点发黑。
特务处食堂,
几十个刚出任务回来吃饭的科员直接喷饭。
“哈哈!”梅婉君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打滚……
“呵呵!”姜新白和梁安良乐得直拍大腿。
“……”
“今晚给大家讲一个,有关于爱情伦理的故事。”王小安得声音再次从收音机中传出。
“《一只绣花鞋》”
全城寂静了一瞬。
“?”
不是《贵妃醉酒》吗?
怎么又讲起故事了?
顾科长与下午刚娶的四房姨太太也行啊!
一只绣花鞋是什么玩意?
米铺老板一拍大腿,骂道:“这狗日的广播电台,一天天就糊弄爷们玩儿。什么狗屁爱情伦理……,嗯?要是伦理故事的话,姑且听一听倒也无妨。”
……
居民区小楼里,刚写下《论评书艺术与新文化运动的兼容性》的男同学,一听期待已久的《杨家将》换成了《一只绣花鞋》,当即就不干了。
嚷嚷着明天一定要组织同学们二去广播台游行示威!
“嘘!”另一个同学做出噤声的手势,眼睛锃亮道:“伦理故事哦?爱情伦理故事!嘿嘿!”
“呸!”一个女同学见他猥琐的样子轻呸一口,有点小娇羞。
耳朵却也竖了起来!
本来闹着去游行的男生,见到妹子羞涩的小表情,缓缓坐下了……。
全国各地,无数准备骂娘的听众,都被那两个一听就很有故事的字眼吸引住了。
“嘿嘿嘿!”
“呵呵呵!”
鹅盒盒!
“……”
就在听众对这个‘爱情伦理’故事产生期待时,收音机里突然响起一阵阴森的弦音。
王小安用二胡拉出断断续续的颤音,仿佛夜风刮过老宅的窗棂。
他的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
“话说民国初年,南京城郊有座荒废的宅院,门楣上挂着半块残匾,写着‘沈府’。每逢月圆之夜,附近的村民总能听见宅子里传出女子的哭声,哭声里还夹着‘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猛地一拨琴弦,尖锐的噪音刺得听众一激灵:“那天夜里,一个走镖的汉子不信邪,提着灯笼闯进了宅子。灯笼一晃,照见厅堂正中摆着一只绣花鞋——红底金线,鞋尖缀着颗珍珠,活像新娘子穿的喜鞋!可那鞋面上……竟沾着黑褐色的血!”
听众:“……!!!,……???”
城南裁缝铺
瘸腿老裁缝手里的熨斗“哐当”砸在案板上,住在店里的学徒工被吓得一激灵,缩着脖子嘀咕:“师父,您、您抖什么?”
老裁缝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闭嘴!去把门闩上!”
自己却死死盯着收音机,仿佛那只血绣花鞋正从喇叭里爬出来。
秦淮河画舫
歌女小桃红攥着眉笔的手一抖,在眉心划出一道红痕。
她“呀”地尖叫一声,扑到龟公背上:“快关了这晦气玩意儿!”
龟公却听得入神,喃喃道:“别吵!那走镖的后来咋样了?”
特务处宿舍
顾友德本在咬牙切齿的偷听广播,听到“带血的绣花鞋”时下意识摸了摸裤腰。
突然一阵穿堂风掠过,他“噌”地跳起来拔枪对准窗口,却发现只是窗帘被吹动,顿时骂骂咧咧:“这个混账东西,特么的五百大洋不好赚啊——等他回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城北米铺后院
米铺老板捏着紫砂壶,热茶洒了一身。
他浑然不觉,只盯着收音机哆嗦:“这鞋……这鞋我见过!前年收账时,沈家老宅的管家就说他家大小姐投井前丢了一只鞋……”
居民区小楼
写《兼容性》论文的男同学脸色发白,却强装镇定对女同学道:“都是封建迷信!我们要用科学眼光批判——”
话音未落,王小安的旁白幽幽响起:“那走镖的一回头,看见井口爬出个穿嫁衣的女人,右脚光着,左脚……正套着那只血绣花鞋!”
“妈呀!”女同学一把抱住男同学的胳膊,论文稿纸撒了一地。
……
“那走镖的汉子名叫赵老三,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可当他弯腰去捡那只绣花鞋时——”
“咔!”一声惊堂木般的拍桌巨响从收音机里炸开,听众的呼吸也跟着一滞,
“鞋底竟黏着一绺湿漉漉的头发!赵老三一抬头,灯笼的光晕里,正照见井沿上趴着一团黑影。那黑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泡得发胀的脸,眼珠子白惨惨的,嘴角却咧到耳根,咯咯笑着说:‘我的鞋……还我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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