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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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佳佳刚拉开条缝,

几个油光满面的脑袋便争先恐后挤进来。

“鄙人百代唱片总经理,王先生这张专辑,我百代唱片包了!”

“滚蛋!我们胜利留声机出三倍版税!”

“都让让!金陵舞厅出录制费......”

王小安被这些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随即跷起二郎腿,

脚尖勾着吉他琴头直晃悠。

看着这群西装革履的老板在导播室里挤作一团,随手抓起余佳佳的新闻稿扇风。

这些商人可真不一般,老子歌还没唱完,就跑来抢授权了?

这反应速度,

这敏捷度……

要是玩吃鸡,绝对把把前三。

“诸位——”

他故意拉长音调,

“这专辑赚的可是烈士抚恤金。”

空气凝固了一瞬。

穿貂皮大衣的胖老板突然摘下金丝眼镜擦泪:“王某虽是个生意人,也知家国大义!我司愿承制一万张黑胶,成本价——只挣个人工钱!”

“一万张?糊弄叫花子呢?”一个梳油头的青年推开几个挡路的人,“我们宝丽金包三万张,另捐三千大洋!”

“嗯?”

还有捐款?

王小安都惊了,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小油头图啥?

“叮!恭喜宿主累计获得人气值突破100万,系统升级中......”

“升级?”王小安一愣。

他还想着立刻抽奖呢!

看着系统已经变成一片灰色的界面,只能暂时压下这个想法。

希望升级后的系统,能给力一点……他也不挑,来个练气功法啥的就行!

导播间内,

唱片公司老板们互相推搡,争得面红耳赤。

王小安愣愣得听了半天,好像有点明白了!

谁说民国人不懂营销的?

这些老板明显是看中《血色山河》的影响力了!

这种可以提升品牌价值,又能赚名气的机会,哪怕亏钱做也划算。

他用新闻稿卷成喇叭敲敲钢琴,拿桥道:“诸位,咱们搞个文明拍卖会——价高者得,但得答应三个条件!”

屋内一静!

油头青年当即附和:“王先生请讲!”

“第一,专辑售价不得高于成本价三成;第二,所得利润全部用于烈士家属的抚恤;第三......”王小安顿了顿,挠挠脑袋,一时语塞:

“暂时先这样,第三等我想到再说!”

“扑哧!”

余佳佳直接绷不住笑出声。

众多唱片公司老板直接面面相觑!

“五万张!”油头青年一脚踏上茶几,“宝利金再加五千大洋捐款!”

导播室霎时炸了锅。

穿貂皮大衣的胖老板扯松领结,抄起茶缸就要泼人,被小王架着胳膊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五万张黑胶,外加八千现洋。”

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个沙哑嗓音,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老者摘下礼帽,露出半张烧伤的脸。

这张脸有点骇人,王小安看着他半边脸上扭曲的五官,吓得一哆嗦。

看到此人出现,余佳佳微微一愣,连忙小声介绍:

“这是华美娱乐的周慕云,周先生。三年前参加过淞沪战役,被烧了半个身子。”

“成交!”

王小安拍案而起,也不介意周慕云丑陋的外形了,上前抓住他被烧伤的右手摇晃个不停。

周慕云疤痕狰狞的脸上浮起笑意,除了更吓人了之外,态度倒是十分和善。

油头青年急得跳脚:“我们宝利金出......”

“晚了!”王小安抖着新闻稿打断道:“周老板这一脸疤价值千金,您这油头——”

他凑近嗅了嗅,“顶多值二两发蜡。”

这话引来满堂哄笑,众人倒是也没说什么。

王小安对余佳佳说:

“接下来的直播暂停,你让小王把那天张主任找过的艺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播播看。我要抓紧时间把唱片录出来。”

余佳佳一把拉过小王,然后笑嘻嘻的抱着王小安的手臂。

“完犊子!”

王小安一拍脑袋,秒懂!

这姑娘绝对是想跟着他去一展歌喉……,

“这,这!”

王小安有点无语,

“佳佳,这些歌不太适合你的嗓音,要不,咱下次再说?”

余佳佳满脸失望的嘟起嘴!

王小安哪受得了这个?

顿觉左右为难。

倒是周慕云感激刚刚余佳佳的仗义助攻,否则自己想要拿下这张专辑,打响华美娱乐的知名度,恐怕还要生出些波折。

连忙出言劝道:“既然余小姐有这份兴致,不如同去,说不定就有听众喜欢余小姐的歌喉呢!”

“?”

王小安瞅瞅周慕云,确定以及肯定他绝逼没听之前的那首《夜上海》。

不过,

金主最大,

既然周慕云都说话了,那就这样吧!

“哎?好像有首歌就叫《那就这样吧》!”

“谁唱的来着?”

“罗大佑?”

“还是那啥,宋,宋祖儿?”

老子真是天才,

三言两语就有新歌问世,哈哈哈!

……

签完合同,

王小安极力要求去周先生的唱片公司看一看。

周暮云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当王小安跟着周慕云拐进城南一条窄巷时,心里咯噔一下。

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巷子青苔漫过墙根,碎瓦片在车轱辘下噼啪作响,怎么看都不像娱乐公司该在的地界。

前头周慕云的长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磨破的里衬,王小安突然觉得那八千大洋的捐款,有点悬?

“到了。”

周慕云在一扇掉漆的铁门前站定,门楣上歪歪扭扭钉着块木板——“华美娱乐”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居然踏马是用‘粉笔’写的……!

王小安一脚跨过门槛,险些被门后的光景吓得倒仰。

三间瓦房围成的小院里,晾衣绳上飘着补丁摞补丁的换洗衣物,墙角堆着发霉的咸菜坛子。

最里头那间屋里传出锯木头似的二胡声,拉的是《葬花吟》,调子悲怆得能把喜丧拉成真丧。

“周老板......”王小安手心直冒汗,

“咱录音棚在哪儿啊?”

周慕云还没答话,余佳佳突然从西厢房蹦出来,怀里抱着一摞黑胶唱片壳:“王老师!周叔说这些壳子都是手工糊的,比机器压的还结实!”

她献宝似的举起一张,壳面“血色山河”四个毛笔字墨迹未干,洇得跟蚯蚓爬过似的。

王小安眼前一黑,顾不得奇怪余佳佳怎么先自己一步来到这的。

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我去,合着你这就是个空壳公司,

啥设备没有,

连唱片盒子都是现写的字是吧?

他一把拽过周慕云往墙角怼:“周老板,您跟我说实话,你这公司账上有多少钱?”

周慕云疤痕狰狞的脸抽了抽,突然扯开嗓子冲屋里喊:“老谢!把账本拿来!”

东厢房应声钻出个独臂汉子,腋下夹着本糊满油渍的簿子。

王小安接过一翻,最新一页赫然写着:“民国二十四年八月十六,赊豆腐三块,欠王寡妇六十文。”

……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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