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流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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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内檀香袅袅,铜鹤香炉中青烟如缕,盘旋着攀上绘满缠枝莲纹的藻井。赵煜一身月白长衫端坐在紫檀木椅上,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响。他笑着递上锦盒,声音温柔得如同浸了蜜:“生辰快乐,看看可还喜欢?”

苏瑶垂眸,前世她曾捧着这个鎏金缠枝纹锦盒辗转难眠,为盒中那支凤凰点翠钗欣喜若狂。此刻却只觉那流光溢彩的宝石,像极了前世父亲颈间喷洒的鲜血——粘稠的液体顺着朱雀城青砖蜿蜒成河,刽子手的铁链拖过刑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多谢殿下,只是女儿近日不喜奢华。”她指尖轻推锦盒,绸缎手套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腕间银镯撞出细碎的颤音,宛如冤魂呜咽。

赵煜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笑意却依旧挂在嘴角:“瑶儿这是何意?莫不是恼我前些日子忙于政务,没来见你?”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呵斥声,惊飞了檐下休憩的白鸽。青瓷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几片羽毛打着旋儿落在苏瑶绣着银竹纹的裙裾上。“禀将军,抓到个可疑之人!”两名侍卫押着个灰衣男子进来,那人挣扎间怀中掉出封信,泛黄信纸上“林相”二字被泼溅的茶汤晕染,右下角隐约可见朱砂勾勒的狼头图腾。

苏瑶后背瞬间绷紧,前世这个“意外”正是赵煜构陷苏家的开端。她盯着信笺边缘暗褐色的污渍,恍惚又看见诏狱地砖上干涸的血痕——那些被拔去指甲的暗卫,至死都咬碎了牙关。

苏怀瑾展开信纸,苍老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信中墨迹未干,竟是林相与北狄王约定里应外合的密约,连粮草接应路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陇西军粮比往年少了三成…”老将军猛地攥紧信纸,粗粝指腹摩挲着“七月廿三”这个日期,那是边关押送冬衣的最后期限。

赵煜凑过去看了眼,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头白玉镇纸险些滚落:“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刻禀明陛下!”茶汤泼在苏瑶袖口,金丝绣的缠枝莲浸在褐渍里,宛如枯萎的曼陀罗。“且慢。”她按住父亲的手,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将军袍服,指腹触到父亲掌纹间的厚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林相在朝中党羽众多,若贸然上报,只怕打草惊蛇。”

她转向赵煜,目光像淬了冰的匕首:“殿下,不如先将此事压下,暗中收集证据。您在军中威望颇高,可从粮草调配入手,查查是否有异常。”赵煜凝视着她,喉结动了动。曾经温顺的未婚妻,此刻眼底的锋芒竟让他想起围猎时濒死的雪豹,那日它咬断铁夹的利齿也是这样泛着寒光。“瑶儿所言极是。”他嘴角勾起,伸手想抚她脸颊,却被苏瑶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发间步摇的珍珠晃出一道虚影,恰巧遮住袖中暗袋滑出的半枚虎符拓印。

深夜的苏府书房,烛火摇曳,将苏瑶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竹帘上。她咬着笔杆,狼毫在宣纸上洇出大团墨迹,将前世赵煜登基后的每一步阴谋都细细拆解。写到“景和二年春,西郊马场惊雷起火”时,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惊得她抄起桌上的剪刀,心跳如擂鼓。

“这么晚还不睡?”萧逸尘的声音带着笑意,足尖点过窗棂的声响比落雪还轻。月光下,他像鬼魅般从房梁跃下,玄色劲装衣摆还沾着夜露,腰间软剑的鲛鱼皮剑鞘泛着冷光,鞘身缠绕的双头蛟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折扇轻摇间带起一阵檀香混着血腥气的风,扇骨末端嵌着的蓝宝石划过她耳际,凉意刺骨。

苏瑶瞳孔微缩,剪刀直指来人咽喉:“睿亲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她前世只听闻这位皇叔神秘莫测,此刻却在他翻飞的袖口瞥见半道新鲜血痕——那是三棱刺独有的伤口,与三日前户部侍郎暴毙时的伤痕如出一辙。

萧逸尘挑眉,折扇挑起她发梢,冰凉的竹骨贴着颈侧动脉:“苏姑娘不必紧张。方才见你书房有光,好奇进来看看。”他瞥见桌上散落的纸张,笑容瞬间凝固,目光扫过“林相通敌”四字时,折扇在掌心重重一合,扇面金丝绣的饕餮纹狰狞欲出。

“苏姑娘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他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苏瑶握紧剪刀,指甲缝里渗出鲜血,在宣纸上晕开暗红的花,像极了前世萧逸尘率玄甲军破城时,朱雀旗上溅染的血色朝阳。

赌局开始了。

“王爷可知,这是我重生后的记忆?”话音未落,萧逸尘的折扇“唰”地收起,抵住她脖颈的力道恰到好处地压出血线。两人呼吸相闻间,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打更声,三更天的寒意渗进屋内,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在墙上投出交缠的暗影。她望着萧逸尘骤然收缩的瞳孔,余光瞥见他袖中滑落的半块玉珏——那上面阴刻的狼头图腾,正与白日密信上的朱砂印记严丝合缝。

烛泪重重坠落在青铜灯台,发出“啪”的轻响。苏瑶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位神秘皇叔拖入了复仇的漩涡,而朱雀城头盘旋的秃鹫,正在等待新一轮的鲜血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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