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脊背一僵，耳尖捕捉到地板缝隙里挤出的细碎响动。他猛地甩头，视线扫过门缝透进来的半截光带。
没人。
窗帘在风里抖得像张开的翅膀，远处楼宇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是某种密码。可那脚步声清晰得就像踩在他后颈骨上，连鞋底蹭地的沙沙声都记得真切。
他撑着桌沿站起来，指节压得发白。门把手转到底时金属发出轻微咔哒，走廊空荡得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见鬼。”他扯了扯领口，喉结上下滚动，“真见鬼。”
回到屏幕前，桌面图标排列如常，唯有右下角残留着暗红残影，像是被火烧穿的纸片边缘。他盯着那块颜色看了很久，直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才伸手敲击键盘。
必须继续。
皇帝榜不过是开始。金榜一旦停摆，那些蛰伏的东西就会从裂缝里爬出来——嬴政说得对，这不是个排行榜，这是锚点，是把古今钉在一起的铁钉。
新建文档弹出来的瞬间，他手背汗毛竖了起来。
名字一个个浮上来：白起、韩信、卫青……这些根本不用犹豫，他们早就在史书里刻下了烙印。但最后一个名额像根鱼刺卡在喉咙，怎么都不顺。
他翻出几本旧书，纸页间还夹着大学时做的笔记。手指划过泛黄的《汉书》段落，忽然想起陈汤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人远征西域斩单于，却落得个削职为民的结局。
文档里九个名字排成队列：
1.白起
2.韩信
3.卫青
4.霍去病
5.李靖
6.岳飞
7.徐达
8.戚继光
9.年羹尧
第十行光标闪烁。
他咬着笔帽，鼠标滑轮不停滚动。网页跳出一篇旧文，讲的是西汉那位命运多舛的将军。指尖一顿，光标后多了两个字：陈汤。
名单定了，接下来是评分标准。
他在系统设置界面停顿良久。要不要考虑政治影响？少数民族将领是否纳入？败仗该不该扣分？
比如年羹尧，战功赫赫却野心勃勃，最后死在雍正手里；
比如岳飞，忠肝义胆却被奸臣构陷，至今评价分裂。
他揉着额角，感觉脑浆快煮沸了。
突然，屏幕边角的红斑抽搐了一下。
林羽瞳孔一缩，鼠标悬在关闭按钮上方，却迟迟没敢点下去。那抹红像条蛇贴着边框游走，试探，迟疑，又猛然定住，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
空气凝固了几秒。
红斑静止不动，像一块坏掉的像素点。
他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拽回文档。手指刚搭上键盘，余光却瞥见那红斑开始扩散，像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吞噬标题栏。
“操！”他猛拍保存键，拔网线的动作快得像触电。
可文档内容已经模糊，数据像流沙般消失。
他知道，这不是病毒，也不是程序漏洞。
是有东西想接管金榜。
手指微微发颤，他想起嬴政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你当早做准备。”
可现在他该往哪儿找武器？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他没回头。
因为真正的敌人，已经在屏幕里睁开了眼睛。
文档数据消失的瞬间，林羽的手指还悬在键盘上。屏幕边角浮起一块暗红，像一滴凝住的血，在黑暗里慢慢洇开，仿佛要吞掉整个界面。
他没动，也没关机。他已经知道这不是程序出错，也不是黑客入侵——更深层的东西正在渗进来。有人……或者某种东西，正试图接管金榜。
他吸了口气，重新打开文档。九个名字静静躺在那里：白起、韩信、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徐达、戚继光、年羹尧。
第十个还没定。
手心汗湿，指尖在“陈汤”两个字上来回摩挲。这个名字冒出来的那一刻，就像一把刀劈开了迷雾。西汉元帝时，远征西域斩北匈奴单于，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话至今还在被翻来覆去地讲。
可他也清楚，这名字背后藏着多少是非。
他翻开《汉书》，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便签，是他大学时写的批注：“功高震主，性情刚烈，不为庙堂所容。”那是导师当年随手记下的。
林羽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战功赫赫却不得善终，是英雄，也是弃子。
他忽然意识到，这份榜单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逃不过这个命。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开始一条条梳理前九人的入选理由。
白起，战国四大将之首，坑赵卒四十万，威慑六国；
韩信，兵仙之名传千古，垓下围歼楚军，助刘邦得天下；
卫青与霍去病，双星闪耀，驱匈奴于漠北；
李靖，唐初军神，平突厥、灭辅公祏，奠定盛世根基；
岳飞，精忠报国，抗金名将，却死于风波亭；
徐达，大明开国第一功臣，攻破元大都，奠定帝国版图；
戚继光，抗倭名将，练兵布阵，保东南安定；
年羹尧，平青海，稳西北，权势滔天，最终自取灭亡。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鲜血与荣耀交织的命运。
第九位，年羹尧，争议极大。但林羽始终觉得，他必须上榜——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清朝中期掌握实权、几乎动摇皇权的武将。他的存在，是对“帝王术”的极致体现。
而现在，第十人。
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陈汤”上。
他想起嬴政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若真有外力窥视此榜，你当早做准备。”
林羽咬了咬牙，把“陈汤”正式录进名单。
第十行的光标终于不再闪烁。
十个人的名字排成一列：
1.白起
2.韩信
3.卫青
4.霍去病
5.李靖
6.岳飞
7.徐达
8.戚继光
9.年羹尧
10.陈汤
他按下保存键。
文档图标恢复了正常，文件名变成了【武将榜·初稿】。
他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湿透。
可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的红斑突然跳了一下。
像是被惊醒的东西，猛然睁开了眼。
林羽猛地站起身，鼠标悬停在关闭按钮上，却迟迟不敢点下去。他知道，如果现在关掉电脑，金榜系统可能会彻底失控。而如果不关……
红斑沿着屏幕边缘蔓延开来，像一层薄膜贴在显示器表面，缓慢地向中央推进。
他迅速调出评分设置界面，准备给每位武将设定基础评分标准。战功、忠诚度、影响力、结局影响……每一项都要精确计算。
但他越输入，红斑扩散得越快。
仿佛它也在读这些名字，在评估这些人。
林羽的手指微微发颤。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低语声，从屏幕深处传来，模糊不清，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输入评分参数。
“白起：战功9.8，忠诚度6.2，影响力9.5，结局影响9.0，综合评分9.0。”
“韩信：战功9.7，忠诚度7.0，影响力9.6，结局影响9.3，综合评分9.1。”
“卫青：战功9.5，忠诚度9.0，影响力9.2，结局影响8.8，综合评分9.1。”
一个个数字落下，红斑的移动速度渐渐减缓。
林羽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只要完成整个榜单的设定，就能压制住这股未知的力量。
他继续往下输入。
“霍去病：战功9.6，忠诚度8.5，影响力9.3，结局影响9.0，综合评分9.1。”
“李靖：战功9.4，忠诚度8.8，影响力9.1，结局影响8.9，综合评分9.0。”
“岳飞：战功9.3，忠诚度9.5，影响力9.6，结局影响9.4，综合评分9.4。”
“徐达：战功9.4，忠诚度9.2，影响力9.3，结局影响9.0，综合评分9.2。”
“戚继光：战功9.2，忠诚度9.0，影响力9.1，结局影响8.8，综合评分9.0。”
“年羹尧：战功9.3，忠诚度6.0，影响力9.0，结局影响9.5，综合评分8.9。”
“陈汤：战功9.1，忠诚度7.5，影响力8.9，结局影响9.0，综合评分8.9。”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屏幕上的红斑猛然一缩，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回去，眨眼间退回到边角，变成一个暗红色的光点，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林羽屏住呼吸，盯着那个光点。
它没有再动。
榜单完成了。
可就在他准备退出系统时，那个红点忽然亮了一下。
像是眨了一次眼。
然后，它消失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羽坐在原地，手指搭在鼠标上，久久未动。
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金榜完成了，但它不再只是属于他一个人了。
某个存在，已经看到了这一切。
而它，正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他缓缓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高楼灯火依旧，风穿过窗帘，掀起一角。
楼下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一次，他没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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