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城州，县令府，晚宴。
柳家小姐们身穿华丽的衣袍，围坐在红木桌旁。气氛有点凝重，也有点尴尬。本以为鹤之颜会盛情款待，没想到桌上摆着的竟是些馒头，白粥和剩菜叶。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动筷，只有柳如意扳开馒头就着剩菜一起吃。“你们怎么不吃？”
“这……馒头……看着不错……”柳燕儿犹犹豫豫的拿起一个馒头，掐开一点面皮，塞进嘴里。
“殿下为何请我们吃这些？”柳素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脾气胆子大。
柳萍萍赶紧拽了拽她的衣角，“你吃就是，勿要多言。”
柳如梦喝了勺白米粥，也不敢吱声，怕说错话得罪人。
柳如画学起柳如意的模样，大口大口啃着馒头，吃着剩菜。
“沙河县数以万计难民，食不果腹，连树皮草根都吃不上。”鹤之颜放下筷子，注视着大家。“在座的各位，却有热乎乎的大馒头吃，岂不觉得幸福。”
“太子哥哥所言甚是。”柳燕儿赶紧附和起来，也明白了这次宴请的用意。“太子哥哥也是借着这餐晚饭，告诉我们，沙河县百姓还在挨饿受苦，我们这些官家小姐，富商之女，应当感同身受，多施援手。”
“明日我就让爹爹再捐五百石大米。”柳素娥现在饿得有气无力，也只能抓起一个馒头啃起来。“大家多吃些，别浪费。”
鹤之颜满意的笑了，低头之际用余光瞟了一下柳如意。她只顾吃，一句话不讲。那种沉稳，是同龄女子没有的。
此时县令慌慌张张的跑来，“殿下，本官有要事禀报。”
“但说无说。”
“柳雨朦小主被偷袭了！粮草烧的被烧，抢的被抢！”
“什么！”鹤之颜站起来，众人听闻之后也一脸震惊。“伤亡如何？雨朦小主可有事？”
“雨朦小主受了点皮肉之伤，士兵折损一半。”
“可知是何人所为？”
“两拨人马，一波贼寇，一波黑衣蒙面人。两面夹击，打得雨朦小主措手不及。得亏了白县令命衙役前去接应，正好护下雨朦小主，只是粮草，全没了……”
“两波人马？”鹤之颜陷入沉思，没一会儿便明白了什么。“各位先回府去吧。”
“是，殿下。”
大家巴不得赶紧离开，此时是又饿又觉得局势紧张，生怕说出话惹怒了太子。
柳如意抬起头来，眼神很复杂。散落的几丝鬓发，被漏进屋内的风，吹动。
沙河县，难民所。
“听到了吗，里面的哀嚎声。”赵三捏紧了锄头，咽了口口水。“朝廷的赈灾粮怎么还没到，里面的人饿急眼了，怕是人堆人，堆成人山也要翻出这高墙。”
“谁说不是呢，你瞧，在撞门呢！”
王麻子慌张的跑向大铁门，赵三也连忙跟了上去。只见那铁门上的两个大圆环哐当作响，摇摆不定。
一门之隔，难民所内，触目惊心。
“开门啊～开门啊～”还剩些力气的男人们，拥作一团撞击着铁门。
偌大的院子，躺满了奄奄一息的老弱病残。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微张着嘴苟延残喘。深凹的脸颊上挂满泪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娘…明儿好饿……你别再睡了……”孩童依偎在妇人怀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天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像这样的院子，还有十几处。每日只分发一些米汤和糟糠团子裹腹，再过三日，必无一生还。
“今天就算我们撞成了肉泥，这门也是打不开的。”难民朱文停了下来，“得想个法子出去，不然大家都得死。”
“还有什么法子啊……这高墙翻不过，这门撞不开，地道也挖不了……”皮肤黑黝黝的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兄弟们，如果想活，就按我说的办。”朱文悄悄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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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啊！赈灾粮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没了，圣上定要降罪！”白县令急得团团转，看着手底下的衙役们。“还好你们救下了雨朦小主，那可是柳大将军的独女啊。”
“雨朦小主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问题，再不让他们吃顿饱饭，恐都要成饿死鬼。”
“我们还剩多少备用粮？”白县令看了眼衙役头，问询道。
“回禀大人，所剩不多，撑不过两餐。城中百姓也开始闹饥荒，皆不肯再上交粮食。”
“这真是天要亡我沙河县啊！”白县令愁眉苦脸，取下官帽，瘫坐在椅子上。“师爷呢！”
“刚还瞧他在衙门大堂，一转眼就不知去哪了。”
“还不赶紧去找！”白县令把文书砸向衙役，“你们这几个榆木脑袋，也凑不出颗脑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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