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一妇人提着篮子往破庙走。
忽闻草堆里传来哭声，她踉跄得蹲下身，只见杂草丛里蜷着个七八岁的孩童。
“小娃娃，你怎么蜷在这里啊。”
“我娘亲……我叔……我舅……还有同行的人都被杀了……”
孩童的右脸肿得老高，脸上全是伤痕，破衣衫上渗着血。
“被谁杀了？”妇人满脸惊讶，看他后背凸起的骨节，心疼起来。“来，吃个果子。”
孩童饿得两眼发黑，见到吃的，连忙狼吞虎咽起来。“他们……被贼寇杀的……”
“贼寇？那可得了，你怎么跑这里来得？”
“我滚落下山，没有摔死……便一路爬到这里的……”
“你慢些吃，别噎着。”妇人取下身上的围裙包裹着孩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小牛，万鱼县人。”
“你从万鱼县来啊？那边老乱了，难怪你饿成这样。”
“嫂嫂，我要去衙门……我要去报官……”
“好好好，吃完果子，攒点力气，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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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打开。”
“是。”衙役拿出钥匙，哐当哐当打开门。
柳如意听到声响，连忙起身。
光景中，鹤之颜如披着霞光般。阳光落在他墨发上如碎金散落，眼睛里盛着光亮，整个人神采奕奕。
“你们都退去吧，本殿要与柳姑娘独处一会儿。”
“是，殿下。”沈飞舟关上房门，领着几个衙役离开，走时还不忘转身偷看两眼，窃喜起来。
“出什么事了？”
“殿下果然聪明，一句小女想殿下了，便知道有事发生。”
“快说吧，发现了什么。”
“殿下请随小女这边来，”柳如意提着油灯，打开暗门。“这是今天意外发现的，殿下你瞧瞧这。”
“酉时，不留活口……”
鹤之颜放下宣纸，垂着眼眸，油灯的柔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如果指的今日酉时，那也就只剩几个时辰了。也不知来得会是哪一伙人。”
“今晚异常凶险，恐怕刺客贼寇都要倾巢而出。”
“殿下今日在县令府转悠了大半天，想必也有所发现。”
“这县令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鹤之颜眉间愁绪又添多了几分，恰似深院锁着的一庭秋雨。
“殿下觉得，暗门是何人所为？”
“暂无眉目，但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露出马脚。”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暗门，恰巧衙役过来喊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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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婢女将桌布铺在木圆桌上，十二道青瓷餐具摆放好，每只碗底都刻着缠枝莲纹。
“你们都仔细点，小心点，不要有任何闪失。”
白县令吩咐完下人，也顺势落座。
侍女小心翼翼的将汤包用银勺子轻轻拨入暖盘，汤包垂着薄翼的皮褶子，汤汁晃悠悠地颤动。
“殿下，今日午宴备的稍微丰盛一些，想为殿下补补身子。望殿下莫要怪罪臣，铺张浪费。”
“无妨，寻常人家偶尔也得吃点油腥，何况今日席上的，都是官家将领。”
鹤之颜提起一杯酒，与众人饮下。
此时，几名小厮抬着食案走来。案上首是一道豆腐做的仙鹤呈祥：
豆腐雕成仙鹤模样，鹤喙处点上一颗枸杞，眼睛点上芝麻，翅膀散满碎金箔，远远看去犹如要振翅欲飞。
左侧是清蒸鲈鱼，右侧是人参熬炖的老母鸡。
西侧的屏风后，站着两名执扇的女婢。
“启禀殿下，慕统领恐怕是来不了这午宴。”
“难道他已率兵前往万鱼县？”
“回殿下，慕统领确实已启程。”
“知道了，慕统领一心想着解救万鱼县百姓，实属忠义。”鹤之颜动筷夹起一块豆腐，沾上辣椒汁，放于柳如意碗碟中。
柳如意瞪大眼睛，筷子愣在空中，不知往哪放。
“多吃些，别浪费。”
“是，殿下。”柳如意轻瞟一眼鹤之颜，把手伸向桌子底下，扯拉着他的袖口。
“再尝尝这鲈鱼。”鹤之颜一边夹菜，一边用脚踢着柳如意的腿肚子。“好生的吃菜，别动手动脚。”
柳如意羞得埋下头，只顾吃菜。她都不敢看柳雨朦的脸色，定是恨得铁青如藓。
“明日本殿便要率兵前往桃花县，今日不易饮酒过多，诸位酒量若好，可多贪几杯。”鹤之颜提手执起白玉杯，鎏金酒壶倒出琥珀色的清酒。“雨朦，这沙河县就交于你了，可要小心那贼寇。”
“臣女定守护好百姓，守护好沙河寸土。”
“来，这杯酒，吾同你共饮。”鹤之颜推杯过案，一饮而尽，喉结微动。
柳雨朦轻抿时胭脂沾了杯口，腕间金铃随举杯的动作，微微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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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结束，众人散去。
鹤之颜随柳如意回屋商议，恰逢沈飞舟领着孩童急匆匆赶来。
“殿下，这孩子哭着说要见你。”
“孩子？”鹤之颜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身上没剩几斤肉的孩童。“是不是饿了，飞舟快去领些吃食来。”
“小的这就去。”沈飞舟松开小孩的手，连忙跑开。
“你就是……太子殿下……”
“小娃娃，你哭着找本殿……除了吃食，还有别的事吗？”
“殿下……我是从万鱼县逃来的……”孩童灰扑扑的小手攥住自己衣角，眼泪唰的掉下来。
“哪知途中遇到了贼寇……家人都被杀了……”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独眼龙叔叔……拿着刀把我逼到山包口……他叫我来找太子，太子能除贼寇，能替我家人报仇……”
孩童仰头望着鹤之颜腰间玉佩，鼻涕混着泪在伤痕累累的脸上蜿蜒。
“那独眼龙还给你说了什么？”
“他说……酉时……贼寇会杀来沙河县……还让我把这东西给太子……叫我无论如何也要亲手给太子……”
孩童慌乱的从怀里取出一块白布，单薄的肩膀抖得厉害，唯有眼睛亮得惊人。
鹤之颜接过白布，竟是一张血布，上面血淋淋写着一行字。
“这是独眼龙叔叔，撕下身上白布……割开手指，写下的……小牛不识字，不知道写的什么……”
“这上面写的，足以救整个沙河县百姓的性命。”
鹤之颜把血布丢给柳如意，她看过之后，也不由瞳孔震动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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