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阴云笼罩在这个小小的指挥点上方,现在全军戒严,胡政不可能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出现在中央军驻扎点内,只能沿着指挥部外围区域边走边思考对策。
现在回去是不敢回了,想走也不知道能走哪去,看着戒严的中央军,以及来来往往运送伤员的军车,胡政又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捏了捏烟盒,还剩下最后一跟香烟,自从病毒爆发以来,胡政的烟瘾变得特别大,之前还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过过场面,现在一天没两包都不适应。
其实胡政对香烟并不耐受,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管变得干燥开裂,并且肺部会不时的抽痛,心脏也因为强烈的尼古丁刺激变得不那么强壮,这一切胡政相当清楚是为何,恐惧,痛苦,孤独,这些东西如同大脑内的寄生虫一般,蚕食着自己的心智,只有尼古丁能让他始终卡在那崩溃的边缘徘徊,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就在这么短短的两个月内。
“咔哒”
“呼——”
一股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尼古丁进入血液刺激着大脑,另原本恐慌的大脑克服住情绪的蔓延,使得体内的激素水平下降到一个稳定的阈值。
天色越发阴沉,似乎要下雨,天空中一个无人机群执行完任务,快速的飞向桥头阵地,像是傍晚归巢的鸟群,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夕阳下。
狂风卷起枯焦的土气,携带着缕缕盐碱石的气息从胡政身上拂过,外骨骼踩在盐碱化的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胡政深吸一口气,将肺中的烟气吐出,让那炽热的泥土气味填满肺腑,好让绞痛好受一些。
荒凉的戈壁上,胡政转头看了一眼那长长的脚印,那是他在这无边天地留下的唯一痕迹。
活尸,车库,誓言,战争,死亡....这些如同放印机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来,当然,还有那场该死的核爆。
如果没有那颗核弹,胡政也许根本不会与要塞和中央军有任何瓜葛。
也不会亲眼见证马正的死。
“还有什么意思呢?”
风卷残云,气温下降,云朵上的梦被吹向那战火纷飞的高大围墙之内。
火光冲天,动如雷震。
......
“牺牲,共和国的根基立于牺牲之上,这是千真万确的箴言,烈士的鲜血是共和国的火种。自一千八百年来我们默默忍受,有时我们在阳光下短暂的萌发,更多的时候在死荫里苟延残喘,一个多世纪来我们战斗,死去,将敌人的血和我们自己的血洒满无以计数的战场——中国人不断的牺牲著自我,牺牲让中国人的血脉得以延续,一代,一代,再一代,不为什么伟大的理想,因为牺牲本身比任何理想更伟大,但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深埋著一份希望:也许有那么一天,也许几百年之后,有一个世代不再需要牺牲,有一个世代,人民将在平安中永存!”
无声的掌声如同雷鸣般震撼着每一个士兵的内心,作为最后一只合成旅,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一战会不会让他们遭受怎样的劫难,也没有功夫去思考这段话的合理性,接下来他们面对的是一场关乎到整个西北重工业区的归属权争夺战,若是赢了,中央军将再无心魔,任其敌人如何猖狂凶猛,都有足够的底气将其斩杀,若是失败,于东大区的战略点丢失,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战将至,无论是中央军还是要塞合成军,全部绷成了一条弦,西北要塞到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
在这肃杀的气氛之下,几股能决定战场风向的暗流在光芒所不及之处开始涌动起来。
........
中央军指挥点以北十五公里处的一处被炸毁的暗冢。
废墟中安静的只能听见夜风吹过沙子的嘶嘶声,一路往北,土地的沙漠化越来越严重,原先还能作为路标的植被早已不见身影,只剩下光怪陆离的沙丘和躁动不安的气流在这一方天地肆虐着,仿佛封建时期的君王,端坐于那威严的王座之上,俯视着片天地上的尘土。
黑暗中一点火光在废墟之中闪烁,如同独眼的恶鬼在其中穿梭游荡。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暗冢。
“来了?”
“我真没想到你愿意留下”
那一点红光熄灭,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站起了身。
“总得做点什么,先进来吧”
一盏荧光亮起,幽幽的蓝光照亮了面目全非的暗冢。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再做什么”
胡政伸手往怀里掏了掏,还剩最后一口熄灭的烟头。
“抽我的,军队特供”
黄滔从外衣口袋中拿出一包没有标签也没有字的香烟,自己拿出了一跟叼在嘴里,然后将剩下的全部丢给胡政。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不约而同的点起烟,在荧光的照耀下显得很灵异,破碎的棚顶,不断有风吹进来,焦黑的地面上,两人盘腿而坐,四周早已空无一物,这个暗冢由一块黑布和钢制骨架搭建而成,炮击后只剩下一个凹陷的坑洞和残存的焦黑钢架。
“你应该知道了,后方游击炮兵队伍被一锅端了,根据现场传回的无人机情报,我们怀疑叛军的重火力支援已经到了。”
“与我无关吧这些,这是你们的战略失误造成的,讲讲白天的事情缘由。”
黄滔将荧光调暗,只让柔和的光线聚集于两人身上。
“问题不在这里,你看看那个指挥部,你的感觉是什么?”
“肯定不是真正的总指挥部,对不对?要说感觉的话......”
胡政弹飞烟头,又点燃一跟。
“我感觉他们都不是人,你明白吗?字面意思上的。”
黄滔猛地抬起头,看向胡政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指挥所里的人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似乎在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在......在运作?对不对?或是说,你们这之间,也混入了像你们对要塞一样,混入了间谍。你们心知肚明,但又找不出是何人,或是说间谍势力已经相当浩大,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状态,所以你们才建立这个虚假的指挥所,用于牵制和迷惑那群“人”,我说的对吗?”
“炮兵阵地的陨落也是你们有意而为的吧?我猜不到你们下一步的走向,我了解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夜色已深,浩荡的星空闪烁着点点光斑,月光随着夜色已然变成一道轻纱,笼罩在广袤的大地上,幽幽荡荡交相辉映。
“我该怎么做?”
良久的沉默,只有香烟燃烧过快的滋滋声响起。
........
林如阴看着眼前的叛军支援部队正在有条不紊的回收战场,心中有些得意,对着一旁的刚刚劝降的副总参谋长说到。
”老棐呀,你也看见了,这他妈的就叫军纪严明!他一个龙飞城,老不死的玩意,不就手中握了一整个护军师,那又有什么用呢?中央军不到十万的人数就把要塞攻破了!还得老子来给他兜底!这屁股到现在还不是得我来给他擦!“
副参谋长没有接话,静静的看着下面整齐如一的卫戍军团,脸色微变。
“你也许比他运气好,但未必有他聪明,他的思路连我也看不懂”
半响,老棐从口中自顾自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是林如阴并没有接话,因为下方的空地上所有前来支援的卫戍队伍全部整齐的站在两边,让开了一条道路,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榴弹车,高射炮,无数联排火箭车,自行火炮,以及密密麻麻的装甲车队和主站坦克,全部涌入了这个临时基地内。
林如阴有些兴奋的在一众参谋的跟随下,径直大步走向前来驻扎的装甲车队。
车队中心,一辆众星拱月的指挥车停在空地上,车门缓缓的被一名天蓝色军徽的陆军大校打开,探照灯强烈的光芒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信步走下指挥车。
“如城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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