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房的门吱呀一声响，陈木警觉地走到门口，只听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打开门，见林夏纤细高挑的背影一转弯消失在黑暗里。
“也许，是时候告诉她了。”陈木喃喃地说道。
晨光透过帘缝射进来，仿佛一把利剑刺在林夏胸口。凌晨在工具房偷看到的一幕，令林夏烦躁不安，辗转反侧睁眼挨到了天亮。她希望外公给她一个交代，不仅仅是工具房的事，还有她发现的一个秘密。
走廊传来缓慢的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陈木的腿脚大不如从前，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出现快速衰老的迹象。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在这个永生成为主流的时代，衰老被冠以羞耻的标签。隐隐的不安在林夏内心涌动，她从床上弹起来，快步走出房间，今天必须把这些疑惑搞清楚！
“外公......”
“你都看到了？”还没等林夏继续说下去，陈木开口了。
“嗯......不过，在解释那个之前，你要解释一下这个。”林夏将一张纸放在陈木面前的餐桌上。
陈木将茶杯放回桌上，吃惊地看着林夏：“这个......怎么在你这儿？”
“这你不用管，我有自己的办法。”林夏坐在陈木对面，皱着眉看向陈木，“死亡申请书，外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还是永生委员会的人找你麻烦？或者，或者是因为我工作的事让你……我不明白！”
陈木半晌没有说话，死亡申请书的事，并未列在他今天要坦白的事项里，他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好，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林夏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这一瓶，你一粒都没吃。没有它你怎么维持细胞修复效果？你的结局会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还有......”
林夏并未注意到此刻陈木神情的变化，她按捺不住心中郁闷，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陈木面前，将自己的手机怼到陈木眼前：“这些数据，你看看，你有多久没去修复舱了？根本没有你的修复记录！”
林夏俯下身，抓着陈木的肩膀：“这个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不想你死！知道么，外公，你知道吗！”
陈木拿起药瓶，脸色阴沉地质问道：“这个，你怎么知道的？嗯？你知道它是......”陈木的喉咙像被卡住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说出下半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夏夏，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这是自私！自私！”
林夏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瓷片炸裂的瞬间，一块尖锐的碎片划过她的手腕，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紧接着，从那伤口处流出了粘稠的蓝色液体，像水银般在空气中拉出细丝，落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着向陈木的方向爬去。那些液体在木地板上留下荧光般的痕迹，散发出与抗衰老胶囊相同的甜腻气息。
林夏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蓝色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细如发丝的蓝色触须正在缝合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她的皮肤开始沿着伤口边缘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就像棺材表面那些会呼吸的血管。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发抖，抬头看向陈木时，发现外公的瞳孔正在剧烈收缩，眼白上浮现出的诸多细小的蓝色光点，迅速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图案又迅速消失，“外公，你的......你的眼睛......”
陈木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林夏的手腕：“怎么......你......你什么时候吃的胶囊？为什么要吃！谁让你吃的！”那力道大得让林夏的骨骼咯咯作响。
“谁...给...你...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缓慢，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夏从未见过外公这样的表情——那是混合着愤怒、绝望、恐惧和某种近乎野兽般狂躁的扭曲。他太阳穴上的血管暴突成诡异的螺旋状，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像被惊醒的蛇群般疯狂游走。
水晶球在工具房里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震得整个房子的玻璃嗡嗡作响。陈木像是被这声音刺痛般松开林夏，踉跄着后退撞上餐桌，死亡申请书飘落到地上。
“我......明明......都......处......掉......”灯光突然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林夏看到外公的影子分裂成三个——但最右侧的怪物影子正用触须缠绕着陈木的喉咙。灯光忽然停止闪烁，陈木的双手仍死死掐着自己脖颈，仿佛在极力挣脱某种力量。他的指甲缝里渗出蓝色结晶。
“我...不能...”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舌头诡异地反卷起来抵住上颚，似乎正被无形的力量拽回口腔。
“二...十...”陈木的右眼突然流出蓝色脓液，左眼却渗出鲜血。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刀尖对准自己左眼，而右手死死攥住左手手腕，肌肉纤维撕裂声清晰可闻，“..年...”
水晶球在工具房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声，整面墙浮现出血管状的蓝光。陈木趁机挣脱那股力量，用指尖渗出的蓝色液体在餐桌上写下：“水......晶......球”。
“别看......我的......”他的声音突然夹杂着几声非人的喉音，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低鸣。喉结上下滚动时，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游走，将表皮顶出几道凸起，凸起又转瞬即逝。
陈木张开嘴想再说什么，舌尖闪过一抹诡异的蓝色，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正在退去的吸盘状凸起。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眨眼之间，陈木又恢复了那副苍老疲惫的模样，只有额头上渗出的一滴蓝色汗珠，证明刚才林夏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记住......”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得可怕，“......不要相信......蓝色......”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