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的手指在卡带机的按键上停顿了一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两下。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撞击肋骨的沉闷声响，混合着下方感染者逐渐逼近的嘶吼声——巨无霸机械臂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已经近在咫尺，锈迹斑斑的横梁在头顶摇晃，就像一根随时可能断掉的老弦。
“家人们，现在是见证‘网管の音攻术’的历史性时刻——”他扯着嗓子喊道，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右手却紧紧攥住卡带机的电源键，“要是这招管用，下个月直播打赏我抽十个老铁请奶茶；要是不管用……”他瞥了一眼正仰头盯着自己的巨无霸，机械眼眶里的红光就像两团烧不旺的炭火，“就当给拆迁队长提前拜个早年！”
“咔嗒”一声，卡带机的喇叭先发出一阵刺啦的电流声，接着《最炫民族风》的前奏轰然炸响。
广场舞曲特有的激昂鼓点撞击在商场的玻璃幕墙上，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段小宝差点被自己的操作震得踉跄，手忙脚乱地把音响放在墙角的石墩上，后退两步时还被散落在地的购物袋绊了个踉跄。
“我去，这音量！”他捂着耳朵咧嘴笑道，“广场舞大妈看了都得管我借设备——”
话还没说完，余光中巨无霸的机械臂突然抬了起来。
那大家伙原本低垂的头颅缓缓扬起，覆盖着菌丝的金属下巴发出“咔咔”的转动声。
段小宝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眼睁睁地看着巨无霸的红色瞳孔在音响和自己之间来回扫了两遍，然后——
“咚！”
比音响更响的闷响炸开。
巨无霸那只裹着菌丝的脚掌直接碾过卡带机，塑料外壳碎裂的脆响混合着《最炫民族风》的副歌残音，在商场里荡出滑稽的回音。
段小宝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看着散成零件的音响，突然想起老家楼下王大爷的收音机被熊孩子砸坏时的表情——他现在大概就是那副模样。
“不是，哥！”他扯着嗓子喊道，抄起裤兜里的系统道具“音波扰动器”，“这可是2023年最潮的声波攻击，你给点面子行不行？”
音波扰动器的蓝光在掌心亮起时，巨无霸的机械肩甲突然剧烈震颤。
段小宝眼尖地注意到它颈后暴露的菌丝束正在扭曲，就像被扔进热油里的面条。
他赶紧按下开关，蜂鸣声骤然拔高，原本还在四处游荡的变异犬突然夹着尾巴往角落钻，循声者的骨指死死抠进墙面，石灰粉扑簌簌落了它满头。
“看见没家人们！”段小宝举着扰动器满场跑，躲避着变异犬乱抓的爪子，“这叫‘高频音波乱神术’，专治各种不服——”
话音未落，巨无霸的胸腔里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先是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接着陡然拔高成刺得人耳膜生疼的尖啸。
段小宝的扰动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捂着耳朵蜷成虾米，眼睁睁地看着商场里所有的玻璃同时迸出蛛网裂纹，连天花板的荧光灯都“滋啦”一声集体熄灭。
更诡异的是，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段小宝张了张嘴，只能看见自己的嘴型在动，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变异犬的嘶吼、循声者的低鸣、甚至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全被按了静音键。
弹幕提示在视网膜投影上疯狂闪烁，他眯眼凑近看，才发现滚动的字卡成了马赛克——“检测到次声波共振……弹幕传输延迟120秒……”
“我这是《寂静岭》联动《使命召唤》呢？”他对着空气比划口型，突然瞥见黑暗里亮起两盏幽绿的光。
那是铁背哥。
段小宝的后颈瞬间炸起鸡皮疙瘩。
他见过系统对铁背哥的标注：“重甲暴君型感染者，力量评级S，听觉敏锐度A ”——此刻这大家伙正从商场消防通道的阴影里走出来，浑身肌肉鼓得像铁疙瘩，肩背上的菌丝结成暗褐色甲片，每走一步地面都跟着颤三颤。
“不是，哥几个今天是约好的家庭聚餐？”段小宝倒退着往货架后面躲，手指在系统面板上狂点，“极限闪避初级”的蓝光瞬间裹住他的脚踝。
铁背哥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砸在货架上，金属支架当场弯成月牙，泡面箱“哗啦啦”撒了一地。
“家人们！现在是《如何在寂静副本里当人形靶》教学——”段小宝边躲边喊，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沉闷，“重点就是——”他侧身避开铁背哥横扫的胳膊，“别！站！着！发！呆！”
铁背哥显然没听懂他的“教学”，转身时肩膀撞翻了旁边的饮料柜。
成箱的可乐滚了满地，其中一罐“咔”地卡在巨无霸脚边。
原本还处于“静音模式”的巨无霸突然低头，机械臂猛地抬起——下一秒，铁背哥被整个拎了起来，像扔破麻袋似的甩向商场另一侧的玻璃幕墙。
“哐当！”
静音状态突然被打破，玻璃碎裂声、铁背哥的闷哼、变异犬的惊叫混作一团。
段小宝趁机窜上最近的通风管道，双手扒着金属格栅往下看：巨无霸正踩着满地狼藉来回踱步，铁背哥从碎玻璃堆里爬起来，半边脸都是血，却还在摇摇晃晃地往他这边挪；循声者的骨指戳进了自动扶梯的缝隙，正像拔萝卜似的往外拔；变异犬们则集体缩在收银台后面，尾巴夹得比段小宝的逃生路线还紧。
“总结啊家人们——”他趴在通风管道上，掏出备用摄像头对准下方，“和重甲暴君硬刚，不如和它的同类互殴！”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震得他耳朵发麻。
视网膜投影弹出金光闪闪的界面：“恭喜宿主完成‘声波干扰实验’隐藏任务，解锁新权限：环境拟音 局部扰动。”他刚想欢呼，界面突然闪起红光，“警告：检测到观测者数据异常波动，目标世界意识可能察觉外来扰动。建议宿主尽快撤离。”
弹幕终于恢复流畅，满屏都是“主播你把人家世界观捅漏了吧”“观测者不会是原著大BOSS吧”“快跑啊宝子！”
段小宝的手指在传送器上悬了两秒，突然瞥见商场地下车库方向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就像极了系统传送失败时的能量乱流。
他眨了眨眼，那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面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雾气。
“得，系统都催我下班了。”他拍了拍通风管道，冲镜头挤眉弄眼，“下集预告——”他故意拖长音调，看着下方逐渐重新聚集的感染者群，“主播可能要去个更刺激的地方……”
传送器的倒计时终于跳到“0”，蓝光裹住他的瞬间，他听见系统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下一站定位：废弃化工厂B区。请宿主注意——”
话音被传送的嗡鸣切断。
段小宝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巨无霸抬起机械臂，指向他消失的位置，机械眼眶里的红光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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