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平顶山地界,师徒四人一路西行,跋山涉水。唐三藏本源虽在缓慢复苏,但连番激战损耗过剧,仍需静心温养,面容常带一抹挥之不去的倦怠。
孙悟空骨甲上细密的裂痕尚未弥合,紫眸深处那原本璀璨流转的星辰漩涡,此刻运转也稍显迟滞晦涩
猪八戒伤势最为沉重,被深渊秽气侵蚀的根基隐隐动摇,护体的魔焰时而强盛时而微弱,气息萎靡不振,全靠沙悟净那磐石般的沉稳在旁护卫周全。
行了十数日,前方地势渐趋平阔,沃野千里如茵,一条宽阔大河似碧玉雕琢的锦带,蜿蜒流淌。
河畔矗立着一座气象森严的宏伟城池,城墙高耸入云,垛口如齿,正是乌鸡国王都所在。
然而,甫一踏入国境,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便扑面而来。虽是太平年景,田野间农夫耕作,商旅络绎于途,但人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驱之不散的忧戚,眼神闪烁游移,彼此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无形的存在。
尤其王城方向,一股沉凝滞重的死气如无形的雾霭般弥漫开来,虽不如宝象国那般浓烈蚀魂,却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压在每一个子民的心头。
更令孙悟空紫眸骤然一缩的是,这股死气之中,竟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体内紫微星力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的深渊秽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如同风中残烛般被死气竭力压制的真龙之气?
“师父,这乌鸡国……怕是大有古怪。”孙悟空声音低沉,带着金石般的冷冽,“王气衰败不堪,死气弥漫如瘴,更有深渊秽气潜藏其中,似有妖邪盘踞王庭,蒙蔽了天听圣聪。”
唐三藏颔首,他体内紫金本源对那深渊气息感应尤为敏锐,此刻正自发流转,泛起温润佛光,将悄然侵袭而来的阴冷之气无声驱散。
他目光如炬,望向王宫方向,眼中似有星河佛光隐现:“阿弥陀佛。王城之上,怨念凝结如铅云,更有龙魂悲鸣之声隐约可闻……此国君臣黎庶,恐正遭逢一场滔天大难。”
四人行至城中,寻了一间尚算清静的客栈住下。稍作安顿,沙悟净便外出打探消息。不多时,他带回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带着深深菜色的老丈。
老丈自称是王宫旧吏,因昔日直言进谏触怒“上意”而被贬为庶民。见沙悟净气度沉凝不凡,又听闻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便壮着胆子前来哭诉。
“圣僧!求圣僧大发慈悲,救救我国!救救陛下啊!”老丈未及开口,浑浊的老泪已先滚落,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止,“三年前,我国遭逢百年不遇的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危难之际,忽有一游方道人自称‘全真’,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果真解了旱情。陛下感念其恩德,尊奉为国师,更与他八拜为交,情同手足……谁知……谁知竟是引狼入室,酿成大祸啊!”
“那妖道……国师?”猪八戒敏锐地竖起耳朵。
“正是此獠!”老丈捶胸顿足,悲愤难抑,“自那妖道入宫以来,陛下性情日渐变得乖僻暴戾,疏远了忠臣良将,反倒亲近起一帮奸佞宵小!”
“更可怕的是……两年前,陛下与那妖道同游御花园中的八角琉璃井,当夜……当夜陛下便突发恶疾,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同……如同活死人一般!次日清晨,那妖道竟……竟摇身一变,化作陛下的模样!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龙椅!满朝文武,慑于其威,竟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真假国王?”孙悟空紫眸中寒光一闪,锐利如刀。
“是…是李代桃僵,窃国之举啊!”老丈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那假陛下行事荒诞不经,横征暴敛,更在深宫之内……行那阴损邪法!后宫嫔妃常有莫名失踪者……”
“民间更是屡屡发生童男童女丢失的惨案!我等旧臣心知其中必有天大的阴谋,暗中查访多时,终于……终于探知真陛下并未驾崩!而是……而是被那万恶的妖道推入了御花园那口深不见底的八角琉璃井中!”
“什么?!”师徒四人闻言,俱是一惊。
“那口井……那口井据说直通地下寒渊暗河,深不可测,怨气冲天!曾有胆大的内侍奉命下去探查,只下到一半,便被一股奇寒冻僵,化作冰雕!从此再无人敢近!我等断定,真陛下的龙体……恐怕就沉在那寒潭极深之处!龙魂被困,不得解脱!故而国运衰颓,王气尽失,死气弥漫,妖氛才如此日盛一日啊!”老丈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气若游丝。
“妖道……深渊秽气……寒潭困龙……”唐三藏眼中悲悯之色愈加深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劫,当救真龙脱困,诛灭妖邪,还乌鸡国一片朗朗乾坤。”
“师父放心!”孙悟空眼中战意如烈焰升腾,金箍棒在手中微微嗡鸣,“管它什么妖道国师,敢囚禁真龙天子,祸乱人间朝纲,老孙定要它现出原形,魂飞魄散!”
是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御花园内,却戒备森严,妖气弥漫。妖道所化的假国王显然也深知那八角琉璃井是最大破绽,不仅派了重兵层层把守,更有他亲自炼制、散发着污秽邪气的狰狞妖傀,如同鬼魅般在井口附近无声巡逻,猩红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然而,这一切在孙悟空眼中形同虚设。他心念微动,元神悄然出窍,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的星辉微芒,轻易穿过森严守卫与妖傀布下的邪气罗网,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地飘落至那口被粗大铁链重重封锁、寒气四溢的八角琉璃井旁。
井口幽深,望之如吞噬光线的墨渊,一股刺骨砭髓的阴寒混合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戾之气,以及龙魂不屈的悲怆哀鸣,从中丝丝缕缕透出。
更让孙悟空紫眸深处星芒骤亮的是,那气息之中,果然夹杂着一丝令他无比熟悉且极端厌恶的深渊死寂秽气!
“果然藏着腌臜东西!”孙悟空元神冷哼一声,毫不迟疑,化作一道璀璨的紫色电光,撕开凝滞的寒气,直射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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