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脊柱升至他心底一股寒意。
当时二牛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嘴唇下意识的颤抖着。
脖颈僵硬到他扭头时,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出一阵咯吱声。
一扭头就对上了姜涛那双漆黑冰冷的眼。
“涛……涛哥。”二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
只知道那一瞬间泪水充斥眼眶,模糊了视野。
原本吵嚷杂乱的游戏厅在此刻也逐渐安静下来。
虎子他们的视线投向姜涛。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竟觉得屋里现在比冬天还冷。
“跟我出来。”姜涛眸光暗沉,冷声说完这么一句,转身就到了游戏厅旁边的胡同。
二牛形同提线木偶,呆滞的站起身。
脸上已经没了任何神采。
他知道,涛哥已经发现了。
现在说任何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等同于辩解。
“二牛,你咋惹着涛哥了?待会出去好好认错。”虎子在旁边不明所以的嘱咐道。
“别管了。”二牛脸上扯出一丝无力的笑,扭头最后看了一眼兄弟们。
随后腿如灌了铅,千斤重般的一步步往外走去。
他到时,站在巷口的姜涛脚下,已经多了几个烟皮。
“涛哥……”二牛开口就觉得喉头哽咽,一股酸涩涌上鼻腔。
“说吧。”姜涛呼出一口烟雾,眸色淡淡的说道。
“这事是我对不住涛哥,涛哥任打任罚我都认!”二牛一咬牙,梗着脖子说道。
姜涛被他这倔驴的性子算是气笑了。
“商铺保护费我说过了不许收,为什么还收。”
既然他不说,那姜涛就开口问。
二牛做事本分底细,即便平时粗枝大叶,但确实最听他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看见那些个钱忍不住。”二牛偏过头去,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倔强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容我,我愿意退出兄弟们,以后再也不……”
砰!
二牛的话没说完,脸上就迎来一记拳头。
力道之大,直接把他砸了个跟头。
高大的身子瞬间失去重心,趔趄几步,最后摔在了墙根底下。
口腔里瞬间弥漫浓郁的血腥味儿。
二牛死死抿着嘴,硬是连声也不吭。
抬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
“你倒是硬骨头。”姜涛冷笑一声,从兜里又摸出一盒烟。
点燃,层层烟雾蒸腾而起。
狭小阴暗的巷子里是一片寂静。
在姜涛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二牛眼里的挣扎与剧烈痛苦。
顿了顿,手里的烟也正好抽完。
姜涛把手里的烟盒抛出,正好砸在了二牛怀里。
二牛怔住,错愕的抬起头来。
只听姜涛声声质问,甚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跟家里老太太相依为命,你奶奶重病住院这事为什么不说。”
“没把我当大哥?”
最后一句,直接让二牛红了眼。
他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攥紧了烟盒。
里面的烟却毫发无损。
“不是!我把涛哥真当我大哥!”
“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拖累你和兄弟们。”
说到这,二牛已经泣不成声。
能让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落泪隐忍,可想而知,事态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票子没了还能再挣,人没了,你还能拖多久。”姜涛语速不快,可每个字却都说进了二牛心里。
犹如鼓锤重击,让他本就不好受的心思在此刻彻底决堤。
二牛的头越垂越低。
脸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不等他说话,一兜重物就砸进了他怀里。
紧跟在后面的就是一句淡漠的声线。
“钱拿着,给你奶奶转到最好的病房,涉及到钱都不用担心。”
二牛震惊的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姜涛。
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有棱有角,沉甸甸的极有份量。
他不会不知道是什么。
“涛哥……”二牛的嗓子里好像噎着好几颗棱角不一的尖锐石子,刺的嗓子生疼。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窝在墙角,哭的泣不成声,眼圈泛红。
宽壮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
姜涛没好气的踹上去一脚,“以为这事儿就完了,伺候完了你奶奶,滚回来领罚去。”
二牛忙点头,三下五除二就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鼻涕。
黝黑的眼里满是感激。
除了涛哥,没人把他们这些底层弟兄也当回事儿。
“以后有事儿别自己扛着,更要记住,别走错了道。”最后一句,姜涛冷峻的脸上满是严肃。
二牛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抗姜涛的命令。
“谢谢涛哥,兄弟知道了。”二牛脸色坚毅,就差指天发誓了。
姜涛没再说什么,进去玩了两把街机。
里头的兄弟们见二牛若无其事,一脸傻乐的跟着姜涛进来,这才心里松了口气。
方才两人出去时的神色,都把他们担心坏了。
而姜涛则是面不改色的打着游戏。
跟着他混的这点弟兄,姜涛心里都有数。
个个品行不差,更没有二心。
在往后的几十年里,也跟着他闯南走北吃了不少苦。
直到最后每个人获刑,依旧毫无怨言。
他心里记着这份情,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走上歪路。
奥运会即将召开,这节骨眼上万不能生事。
局里那边还有八百双眼睛盯着。
小心驶得万年船。
玩了会街机,姜涛就到柜台后头坐着了。
随意翻看了两眼账本,最近收益还算不错。
比起之前老六在的时候,直接翻番了。
“涛哥,我听说沙场那边儿不赖,我也想去,你把我安排过去呗。”
没一会,一个寸头黢黑的少年凑了过来,呲着牙笑着说道。
“那边都是苦力活,你这小身板能行?”姜涛上下打量他一眼,倏尔开口道。
“嘿我擦,我老有力气了,一个能顶俩呢!”
“反正在市里边儿也是天天逛着玩儿,上回帮着耗子他们卖游戏机,我也算不明白账,不是那块料。”
少年对自己定位很清晰,无所谓的耸着肩膀说道。
弟兄们都跟他叫瘦猴。
原因无他,这少年长得黢黑又干瘦。
还偏偏性子是个闲不住的。
不是上蹿就是下跳。
“去吧,耗子正好也在那边。”姜涛同意了。
“嘿嘿好嘞!谢谢涛哥!”瘦猴高兴的直接咧开了嘴。
三两步就跨出了游戏厅,直接拦辆出租车去了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