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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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看,他枕头下藏着这个!”徐珏向前来看望妹夫的徐正杰展示她从曾茂房里缴获的“罪证”——白玉镯子——她说话时眼泪汪汪,曾茂回来每晚借故躲着她,不肯进她的房间,认定他心里有鬼。

      徐正杰也琢磨不透其中缘故,劝说妹妹:“可能他真忙嘛。那只镯子吗,或许是带给他姐姐的,不然不会给你翻到手,他可精细呢!”  

      “没这么简单!那个锦川为什么跑去南国那么久?一年哪!为什么阿茂去接她们回来,大皇子回来了,不见她回来?鬼鬼祟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吧?敢情在外面生孩子不敢回来吧?”

      “呃,我都被你说晕头,女人敏感起来好可怕。他不是那种人……等会他回来我慢慢问他。”

        待曾茂回府,知大舅哥等候多时,他极其歉意,恰好酒席已备,忙拉着徐正杰一道喝酒。两个男人喝了会儿酒兴致上来,偏偏徐正杰喜欢唱戏,那曾茂也是精通音律,两个人合作一出戏,哈哈大笑非常畅快,徐正杰早把来意忘了。

        酒席撤掉,徐正杰已喝迷糊,曾茂让仆人请贵客去休息。徐正杰喝了醒酒汤忽然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他

踉跄走到妹夫的书房,只听见徐珏在吵吵囔囔。

      “你人回来了,魂还在路上呢!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

      “你说的我并不明白。”

      “啪!”徐珏将镯子丢桌上,玉镯一分为二。

      “夫人你翻我房间做什么?”曾茂神色不悦,口气依旧温和。

     “那个公主不回都城,恐怕她有什么事需要掩人耳目吧……” 

        曾茂暗自冷笑,拿起碎了的玉镯,慢慢说来:“我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这玉镯子偶然获得,你看玉洁白无瑕,确实珍贵,原是要亲自替你戴上,只是路上遭遇的风波又让我心里膈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锦川在途中遭遇一帮刺客暗杀,险些丢命。连大皇子差点遭殃。陛下雷霆万钧命我重返事发地彻查此事……连日来我为此事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哪……哪来的刺客?”

        曾茂冷笑着拍了拍徐珏的肩头:“你果真一点儿风声没听到?”      

       “我深居府里,也没个地方听说几百里外的事儿啊!”  

      “我记得那日送大皇子回宫,夫人见到我时满脸不高兴……你是不高兴我还活着呢,还是不高兴我奉命接回大皇子?”

        徐正杰听到这里,体内的酒化作做汗水渗出,他蹑手蹑脚走开,溜回自己客房。

       书房里已传出徐珏的哭腔:“你去办这么大个事瞒得我严严实实!”

      “我奉陛下之命接大皇子回来,不得泄露秘密,就连姐姐都没告知行踪。”

      “是吗?我总感觉姐姐知道的比我多,她总怕面对我,你们有事瞒着我!呜……”

      “你多想了……”曾茂想起西城,她们母女寄住采石矶亲戚家,姐姐派人去探望过,姐姐想接她们回来团聚,面对这专横的女主人,谁也无法开口。

    

浩烟等人住进更漏殿,供给正常,她不时去月华宫请安,皇后也一直以礼相待,对淏儿也嘘寒问暖,尽了嫡母的心意。

        半个多月后,小皇子做百露,因为东方寻一向不允许大摆酒筵,也不要文武百官破费,只晚间宫里置办家宴,庆贺百露之喜。

        浩烟、何千影、奶娘抱了淏儿来庆贺。 

        徐小语坐于东方寻身旁,将孩子抱与东方寻看视,东方寻俯身细瞧晔儿,两人笑说着什么。

        徐小语环视四周:座中确实冷清,自己的弟弟,曾茂夫妻俩,几位皇姑——锦川尚在养伤——他们算做外客;座上往日的两个嫔妃,新纳的殿前都点检大人的女儿希贵妃,子嗣仅二女两男,人丁不旺,诚不如一般官宦家庭,她心里愧疚,因此招呼浩烟上前陪东方寻喝酒。

        浩烟跪坐桌子一侧,替东方寻与徐小语倒酒。

        “臣妾这杯酒庆祝陛下与九娘久别重逢,恕我太迟祝福,罚我先干一杯。”徐小语微笑着喝了一杯酒。

        “不敢,这酒该妾身敬陛下与娘娘,祝晔儿健康茁壮成长。”浩烟硬着头皮喝下一杯酒。徐小语点头微笑。

         东方寻看了看徐小语,又望了望浩烟,深深欣慰她们能和谐共处,各握其手:“你们都是朕的贤内助,抚养皇子不易,该朕敬你们!”他一连喝了两杯酒,十分高兴。

        徐小语说:“今日一家人团聚,不该这么冷清,九娘,我和陛下从未见过你跳舞呢,不如趁这机会给我们舞一曲助兴?”

        东方寻亦投来询问的目光。

        浩烟遂起身,与何千影交换了个眼神。何千影从乐工手里借来古筝,浩烟拿起原先搭于座位上的帔帛披好。今日她穿了青纱襦裙,清雅飘逸依旧。

        随着幽渺曲调如水缓缓溢出,众人总算见识到了翩然的舞姿。她的身段那么柔,那么婉转,如柳枝轻舞如莲花摇曳。朱唇轻启,满面娇媚,春光无限恼人醉。

        舞姿随乐起,乐又随舞姿变幻,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人明白她们心中的那份随意洒脱,她们只随意挥洒自己。

         望着东方寻专注的样子,徐小语心里后悔不迭。

        舞曲既罢,浩烟与师父相识视而笑,心有灵犀。她们师徒好多年没这么痛快过了,没有谁代替了师父的伴奏,也没有谁代替了徒弟的舞姿更激起师父的灵感。

        路途劳累没来得及合作,入宫又畏惧宫里规矩不敢寻丝竹之乐,现在总算补偿了多年的遗憾。

        听得徐小语说:“何师父弹得一手好曲子,不如到月华宫来教大公主学艺,陛下你说好不好?”

        浩烟、何千影惊诧,又不能拒绝皇后的提议,连东方寻也点头应允了。

        “崔娘子为陛下添了一子,该得个封号了。”

        “是的,就封她为美人吧。”

         浩烟并不介意名号,淡然谢恩,徐小语以为她嫌名分低,她让大公主即刻拜何千影为师,“明早请何师父搬去月华宫。”

        浩烟心里拔凉拔凉地,抢走师父不啻于将她打入冷宫之苦,师父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的知音,她如何舍得失去?将来的日子她又复陷入茫茫孤独中去了。忽然间她恨徐小语太老辣,太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偏偏抢去什么。什么封号,她哪里在乎了?不需要的使劲给。

        大家吃了一会儿,希贵妃推说身体不适,要离席,她的侍女趁机大声禀报东方寻:“皇上,贵妃娘娘有孕在身,久坐拍伤及胎儿,请皇上皇后宽恕贵妃娘娘提前告退。”

        一语惊到了众人,唯有东方寻有意外之喜,嘱咐希贵妃好生回宫休息去。

徐小语笑对浩烟说:“九娘,打你进宫喜事不断,陛下连得两皇子,真该庆贺!”她令太监放烟火助兴,灿烂焰光中,浩烟瞅见东方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借故喝茶低垂眼眸,回避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