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推开天台铁门时,一阵强风迎面扑来,险些掀飞他手中的探测器。静香跟在他身后,发丝在风中飞舞如旗帜。
“在那里!”她指向水箱后方。一个半透明的大雄记忆体正以夸张的姿势张开双臂,像老鹰护崽般挡在什么东西前面。随着他们靠近,记忆体身后的景象逐渐清晰——一只瑟瑟发抖的棕色小狗蜷缩在水箱阴影里。
“这是...大雄的记忆?”静香惊讶地蹲下身,试图抚摸那只虚幻的小狗,手指却穿过光影。
顾长清调整探测器焦距:“时间标记显示是四年前,能量波形显示这是段强烈的情感记忆。”
记忆体大雄突然转身,对着不存在的对手大喊:“不准欺负它!”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罕见的坚定。他瘦小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抓痕,膝盖也在流血,但站姿却稳如磐石。
“天啊...”静香轻呼,“我从没听大雄提过这件事。”
顾长清若有所思:“创伤性记忆有时会被主动遗忘,尤其是当它挑战了当事人的自我认知时。”
铁门再次被推开,哆啦A梦带着其他人气喘吁吁地冲上来。真正的大雄一看到屋顶的场景就僵住了,脸色刷地变白。
“这、这是...”他的声音发抖,“小棕毛...”
记忆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向现实中的大雄,保持着防御姿势慢慢后退,直到虚幻的身体与真实的大雄重叠。刹那间,完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所有人的脑海——
小学二年级的大雄放学路上发现一只流浪狗被三只恶犬围攻。几乎没有犹豫,瘦小的他冲上去用书包驱赶,虽然被抓伤咬伤,却成功护住小狗直到大人赶来。事后他发高烧三天,却始终拒绝说出受伤原因,只偷偷把痊愈的小狗送给了郊区的农场。
“大雄居然这么勇敢过?”胖虎瞪圆眼睛,像第一次认识这个青梅竹马。
小夫推了推滑落的墨镜:“完全不像会考零分就哭鼻子的家伙嘛...”
记忆体大雄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那道抓痕却渐渐消失了。它最后摸了摸虚幻小狗的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真实大雄的胸口。
大雄踉跄一步,哆啦A梦赶紧扶住他。众人惊讶地发现,大雄胳膊上原本有个不起眼的疤痕——此刻正微微发着光。
“我、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大雄摸着疤痕,眼眶发红,“那时候只想着不能看着小棕毛受伤...后来却觉得自己很蠢,居然为一只狗...”
“每个人都有高光时刻呢。”哆啦A梦轻声说,圆手轻轻拍着大雄的背。
静香突然指向天空:“看!”
记忆体消失的地方,无数光点凝聚成那只棕色小狗的模样,欢快地绕着大雄跑了几圈,最后化作一颗星星升上渐暗的天空。
顾长清迅速记录数据:“记忆能量没有消散,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他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等等,这个波长——”
话音未落,操场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众人冲到栏杆边向下看,只见十几只不同品种的狗正从四面八方奔向学校,有家养的宠物犬,也有附近的流浪狗,甚至还包括平时总对学生们龇牙的看门犬‘阿黑’。
“怎么回事?!”胖虎紧张地抓起一根水管。
顾长清检查着探测器:“大雄的记忆引发了动物共情效应,这些狗应该都是感知到了...”
他的话被一阵响亮的吠叫打断。阿黑蹲坐在教学楼前,仰头对着屋顶方向发出悠长的‘嗷呜——’,其他狗立刻跟着应和,形成一场即兴的犬类合唱。
大雄呆立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流下面颊。哆啦A梦担忧地递上手帕,却听到大雄带着哭腔的笑声:“小棕毛...它后来生了四只小狗呢...农场主人寄过照片...”
静香悄悄抹了抹眼角。顾长清假装调整设备,实则偷偷拍下了这一幕——夕阳下,被群犬‘歌颂’的大雄站在屋顶边缘,身影镀着一层金边,竟有几分英雄归来的气概。
回程路上,七个人沿着河堤慢慢走。大雄一反常态地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胖虎和小夫难得没有嘲笑他,反而一左一右像护卫似的跟着。
“所以,”丽莎打破沉默,“那只小棕毛现在怎么样了?”
大雄踢了颗小石子:“去年自然老死了...农场主人说它走得很安详。”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它的曾孙现在在导盲犬训练基地呢。”
哆啦A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你一直把这个藏在抽屉最底层。”
照片上,满脸绷带的小大雄抱着一只棕色小狗,笑得见牙不见眼。大雄接过照片,手指微微发抖:“我以为弄丢了...”
顾长清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他指着河面,“那里是不是...”
夕阳的余晖中,一个模糊的狗形光影正在水面上奔跑嬉戏,偶尔还会停下来甩甩不存在的毛发。大雄冲到岸边,光影立刻游过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彩虹。
“记忆残留体,”顾长清轻声解释,“强烈情感产生的记忆有时会依附在特定地点。”
大雄跪在岸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光影狗凑过来,虽然无法真正触碰,但大雄的表情就像感受到了最柔软的毛发。
“谢谢你记得我。”他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程的路上,大雄一直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向河面。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顾长清注意到静香悄悄放慢脚步,等大雄跟上来后递给他一个小纸盒。
“这是什么?”大雄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狗形饼干。
“家政课做的,”静香微笑着说,“本来想明天当点心,但总觉得...它应该属于你。”
大雄捧着饼干,突然给了静香一个结实的拥抱:“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走在稍前的顾长清假装没看见静香惊讶又柔软的表情,但他手腕上的探测器自动记录下了这一刻所有人的生物数据——心跳、体温、甚至脑电波都呈现出罕见的和谐波形。
当晚,顾长清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时,发现一个异常现象:大雄记忆事件中收集的能量曲线与时间胶囊的某种特殊频率完全吻合。更奇怪的是,当他将这段数据输入分析程序时,屏幕上自动生成了一幅图像——一只抽象化的狗守护着一颗星星。
“象征性投射...”顾长清喃喃自语,调出之前的记录。胖虎的芭蕾舞记忆对应着音符与舞鞋,小夫的尴尬记忆则关联着时尚标志。仿佛每个人的核心特质都在被时间胶囊重新编码。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工整地记录着:
【观察日志Day37
记忆重构现象证实了情感量子纠缠理论的雏形。
特别记录:静香在看到大雄记忆时的生理反应显示...】
笔尖在这里停住了,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顾长清推了推眼镜,最终只是在这行字下面画了朵小小的樱花。
窗外,月光照亮了樱花树下微微发光的时间胶囊。表面的纹路似乎比白天更加清晰了——新增的犬形图案旁边,隐约可见七个小小的人影手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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