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现在可以说不任何时候活的都痛苦纠结。被林冰抛弃，和丁佩暧昧，被高明蹂躏，这都是命，他都能忍，也都能认，他只有接受和承受，没有选择。而他现在的最大痛苦切恰恰是选择。回去，他并不担心生存，若大的都市，那么多和他一样的大学生，人家都能活下来，他这点自信还有。不过就是活得好混得差而已，想当初他都混到站街发传单了，还能再怎么倒霉？心态放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而他内心最大的纠结，反倒是自己和丁佩的暧昧私情，毕竟丁佩现在和高明还没有掰扯清楚，而自己和丁佩却早已陷得太深，无力自拔。如果小别重逢，一旦干柴烈火完全失控，必定是粉身碎骨。害己是小，这也无疑会毁了丁佩，毁了有恩与自己的一家子。这也正是他明知道此次发配乡下，他明知道就是高明下的黑手，他也宁愿稀里糊涂接受的原因。他要是为此固执较真，撕破脸皮，后果可想而知。
但他坚持留在这儿，根本无名无分，之前面对别人善意的误解，勉强还能自欺欺人，装出心安理得。而现在，内心就像偷了隔壁斧子的人，整天提心吊胆，做贼心虚。更何况，他刚来又被稀里糊涂卷进了这种体制内复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又会牵动到他来到这里唯一对他真诚相待、有情有义的正直领导。他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来又不明不白走了。无疑是给好心帮他的人反手一巴掌，甚至还会影响到她的官场仕途，这比农夫和蛇的故事更冷血、更残忍。
这样的取舍，这样的选择，真的好揪心，好难。
而此时此刻，他这样的痛苦纠结，竟然满世界还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说，可以分担，甚至给他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建议，小小的鼓励。
就像是鬼使神差，半夜里一个噩梦惊醒，迷糊中闯入他另一个世界的居然还是林冰。他们俩固然已是反目为仇，咬牙切齿，但两个失落的灵魂，却仍旧是如此熟悉，如此坦荡。
一觉醒来，孙建突然无比急切给林冰发了条短信，想约她见一面。但他急切等待老半天，也没收到任何回信，也就泄气地删除了发出的信息。
顾盼原本就是披了个名躲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几天，可能是一个人关在家里闷得实在难受，余书记批给她一个星期的时间，她也就勉强坚持到第四天，便拿着工作成果回来汇报。余书记严格按照规范程序，先把崔主任找去，让崔主任组织办公室认真讨论修改，再分头给所有班子成员提前过目，然后再由班子成员集体讨论，再请市里的专家进行论证，然后形成文件上报市里批准。
余书记本以为按这个节奏，就可以减少很多环节，节省大量时间。但结果却完全有些出乎所料。首先是东西传到办公室崔主任手上，严格意义上讲，这项工作原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现在余书记不信任自己，让自己的心腹弄出这么个东西，既然还是要他把关，那他更不敢马虎，必须认真负责，逐字逐句认真研读研判，还要想方设法找出些瑕疵，尽可能添加点自己的东西，显示出自己的专业性。
这么一来，崔主任逼着办公室所有人加班加点，改来改去、反反复复，一次次找余书记汇报，又一次次被余书记打回，最后转了一大圈，还是余书记发了通脾气，基本上又回到原点。才勉强进入到下一个程序。
孙建现在才豁然开朗，幸亏余书记把这事和他彻底撇清，让顾盼背这个黑锅。不然，就崔主任这点小伎俩，余书记怕是都不敢大发雷霆了。余书记最后只能明确表明，顾盼都是完全按照她的意见起草的这份文件，文字细节可以补充规范，大的原则框架如果需要修改，那就必须拿出比现有更好的、更有科学依据和说服力的对等条款。
而顾盼既有孙建的里子又有余书记的面子，对崔主任更是毫不客气：“崔主任！我这几天点灯熬油，绞尽脑汁，呕心沥血，我都是为人作嫁，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这都被余书记逼得没办法。我写的东西肯定不专业，余书记才让你好好把关，但你就替我把把关就行了，大的东西那都是余书记钦定的，你干嘛非要和余书记过不去呢？”
“不是不是！我也是想在余书记面前图个表现嘛！顾干事！你别生气，在余书记面前还是替我多多美言，我对余书记肯定是忠心耿耿的。”
“崔主任！你是办公室主任，你才应该是余书记的心腹，应该是你在余书记面前帮我美言才对！”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现在余书记最信任的人还是顾干事，还有孙记者，写东西还是你们更专业，我们办公室就是缺你们这样的人才。”
“崔主任！你这什么意思？我刚听余书记说，我们孙老师已经归口你们办公室，那就是你的兵了。孙老师才是专业人才，我给他当学生都不够个呢！”
孙建实在不喜欢别人斗嘴，却拿自己开涮，冷冷站起身：“你们领导之间有什么事自己沟通，别拿我开心。”说完默默走开。顾盼没好气瞪了崔主任一眼：“崔主任！我刚找了两个选题，想让孙老师给我指导一下，余书记说以后有事找孙老师，都要先给你请示，我现在就给你请示，把孙老师借我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干事，有孙记者这样的专业老师亲自指导，以后咱们镇里的宣传工作肯定能上一个新台阶，我希望我们办公室也能跟着沾点光怎么样？”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崔主任瞧得起，以后我有什么好点子，也请崔主任亲自指导指导，成绩都是崔主任的。”
“不不！我跟你们学习！”
“那谢了！”
顾盼说完，立马追着孙建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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