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信栽向岩浆裂缝边缘时,喉间的腥甜比岩浆的热度更灼人。
他撑着岩壁的手在发抖,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坠进下方翻涌的赤流,瞬间汽化出一缕白烟。
染血的翡翠碎屑黏在唇畔,他伸手去抹,却在触到手腕时顿住——原本覆盖整条小臂的翡翠纹身正成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复杂纹路,像被火烤过的蛇蜕,带着焦糊的刺痛。
我的气运透支到极限了......他咬着牙低喘,视线模糊间,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扣住他肘弯。
徐霞客的虚影不知何时重新凝聚,虽比先前淡了三分,眼底的锐光却不减:看岩壁!
林缚信顺着老游圣的指尖抬头。
被岩浆烤得发红的岩壁上,《徐霞客游记》的残页正随着石屑簌簌掉落,墨迹未干的字迹里,山脉走向与地脉脉络竟与岩壁深处流转的翡翠光纹完全重合,像两张被强行叠在一起的地图,在交叠处渗出刺目的紫芒。
地脉血管的走向......与巫族阵法完全重合!徐霞客的声音带着震颤,残魂边缘开始泛起细碎的金光,他们不是在利用地脉,是在重塑地脉!
阿信!
苏绾的惊呼混着通讯器的电流炸响。
林缚信转头时,正看见她手腕上的翡翠印记突然泛起幽蓝光芒,像是块被投入深水的玉,竟在两人之间映出一幅立体海图——南海海域的十二处光点正以诡异的轨迹移动,每个光点周围都缠着细小的翡翠光链,像章鱼的触手般扎进海底。
刘洋在南海布下十二处能量节点,每个节点都在抽取地脉!苏绾的指尖抵住那团光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些光链......和岩壁里的纹路一模一样!
叮——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张强的声音带着破音炸出来:夏威夷火山群突然喷发!
岩浆流已经淹没三号观测站,太平洋航线全面瘫痪!
卫星云图显示火山灰正在向北美扩散——
哈,慌了?
阴恻恻的笑声从岩浆里漫上来。
林缚信瞳孔骤缩——那只穿透徐霞客的机械臂竟从赤流中升起,关节处还滴着被高温烧熔的金属液,而机械手掌里,一枚刻满巫纹的翡翠芯片正泛着妖异的绿芒。
刘洋的脸从机械臂后方浮出来,半张脸还保持着人类的轮廓,另一半却爬满青灰色的鳞片,眉心的翡翠光比之前更盛:林缚信,你的召唤之力撑不过第三次火山喷发。
等十二节点全部贯通......他的声音突然裂开,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争夺声带,等祖巫大人苏醒,你们这些蝼蚁连给神献祭的资格都没有!
徐公!林缚信突然攥住徐霞客的手腕,能感觉到老游圣的残魂正在快速消散,《滇游日记》里有没有写地脉核心的位置?
徐霞客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将半卷残页抛向空中。
泛黄的纸页在岩浆热气里打着旋儿,墨迹竟像活过来般游走着,最终在半空拼出个扭曲的滇字——
地脉核心在...
用你的血脉激活古籍!林缚信猛地扯过苏绾的手腕。
翡翠手链在他指间断裂,碎玉坠子叮叮落进岩缝,苏绾腕间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抓着她的手按在徐霞客的残页上,快!
血珠滴在纸页的瞬间,整卷《徐霞客游记》突然泛起血光。
原本稀疏的墨迹如泼墨般扩散,竟在两人头顶映出幅血色星图——全球主要火山带的位置正连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将太平洋中心死死围住,每个火山口的光点都在疯狂跳动,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这是......包围圈?苏绾的声音发颤。
报告!
急促的脚步声从通讯器里传来,陈勇的喘息声几乎要冲破频道:北海油田出现黑色原油!
检测到高浓度翡翠能量,和南海节点的波动频率......完全一致!
林缚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胸前的暗红色巫纹正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连心跳都跟着那纹路的节奏乱了拍。
徐霞客的残页此时已彻底透亮,最后几行小字在血光中浮现:十二脉,锁九渊,以地为鼎,以魂为薪......
十二处节点连接的不是地脉,是巫族主神的......
话音未落,苏绾腕间的翡翠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林缚信被晃得眯起眼,再睁眼时,那团光里竟映出幅让他血液凝固的画面——地心深处的裂缝中,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影正在苏醒。
青面獠牙的头颅上,第三只眼缓缓睁开,瞳孔里翻涌着和岩壁翡翠纹路一模一样的绿光。
那是......苏绾的手指死死抠住林缚信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那是主神的本体?
轰——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岩壁上的翡翠纹路突然开始倒流,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往地心吸去。
徐霞客的残魂唰地消散,只留下半卷还在渗血的游记飘落在林缚信脚边。
他弯腰去捡,指腹触到纸页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母亲临终前的话:有些裂痕,是人为撕开的......
阿信!苏绾拽他的手在抖,地脉的震动频率变了,他们要提前......
张强!林缚信突然扯下通讯器,将徐霞客游记的最后一页按在麦克风上,接住这个!
里面有十二节点的坐标,立刻传给军方!
快!
通讯器里传来纸张被接住的脆响,张强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收到!
我这就......
咔嚓——
岩壁突然裂开道新缝,滚烫的岩浆哗地涌出。
林缚信被气浪掀得踉跄,苏绾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他。
两人跌坐在地时,他瞥见刘洋的机械臂正攥着翡翠芯片往地心裂缝里送,而那裂缝深处的巨影,第三只眼已经完全睁开。
还差最后一步......刘洋的声音混着巨影的低吟,像来自地狱的合唱,等芯片入阵,祖巫大人就......
林缚信咬着牙扯下脖子上的云鼎家徽。
金属坠子在岩浆光里泛着冷光,他盯着苏绾腕间逐渐熄灭的翡翠印记,突然笑了:苏绾,还记得你六岁生日夜吗?
她愣住:你说......
现在,该我们一起撕了他们的裂痕。林缚信将家徽塞进她手里,转身冲向岩浆裂缝边缘。
徐霞客的残页还在他口袋里发烫,他能感觉到气运值正在疯狂流逝,但这一次,他不想再用血肉堵洞——
他要亲手,把撕开的裂缝,再撕得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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