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在坑洼的路边停下。
林云推门下车。
南郊,李家村原址。
眼前是新旧交替的景象。
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轮廓,近处却还残留着几栋破败的平房,被半人高的杂草包围。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植物腐烂混合的气味。
三年前的城中村改造冲突,那个“意外”身亡的拆迁户,还有赵峰。
这里就是一切的起点。
唐天明选择赵峰,绝非偶然。
力美健的那个房间,那个祭坛,必须找到突破口。
林云沿着残留的土路往里走。
脚下是碎石和干裂的泥块。
几只野狗警惕地望着他,又很快跑开。
他需要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三年时间,物是人非,大部分原住民应该已经搬迁。
但总会有人留下,或者对过去念念不忘。
一个穿着褪色蓝布褂子的老人,正蹲在一小片荒地上,用小铲子费力地翻着土,似乎想种点什么。
老人满脸皱纹,动作迟缓。
林云走过去,在老人身边停下。
“大爷,歇会儿。”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打量着林云这个陌生面孔。
“你是……”
“路过,随便看看。”林云递过去一支烟。
老人摆摆手。“戒了。”
林云收回烟,也蹲了下来。“这地方变化真大,听说以前叫李家村?”
老人放下铲子,捶了捶腰。“是叫李家村,早就没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拆迁改造是好事,住上新楼房。”林云貌似随意地开口。
老人沉默了一下,重新拿起铲子。“好不好,日子都得过。”
回避。
不愿意提及。
林云换了个角度。“我听说,三年前改造的时候,好像不太顺利?”
老人的动作停顿了。
他没有抬头。“大工程,哪有那么顺的。”
“是啊,磕磕碰碰难免。”林云接着话,“不过听说还出了人命?好像是姓李的一家?”
“哐当”一声,小铲子掉在地上。
老人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他这个年纪。“你到底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警惕和压抑的愤怒。
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果然,这件事是根刺,深深扎在这里。*
“我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林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我只是对过去的事有点兴趣。”
老人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怀疑。“过去的事,有什么好看的?都过去了!”
他弯腰去捡地上的铲子,手却在抖。
“李强,是叫这个名字吧?当年那个……”林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老人耳中。
老人捡铲子的动作僵住,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狼。
“你提他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他转过身,声音嘶哑。
*果然,这个名字是关键。*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总得有人记得。”林云语气平静。
“记得?谁敢记得!”老人嗤笑一声,带着苦涩和恐惧,“开发商是大老板,手眼通天!我们这些泥腿子,拿什么跟人家斗!”
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
“当时的报道说是意外。”
“意外?”老人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推土机都开到家门口了!强子他就是不肯签字!那帮穿黑衣服的保安天天来闹事!”
黑衣服的保安。
赵峰当年就是保安队长。
“领头的是谁?还记得吗?”林云追问。
老人喘着粗气,眼神闪烁,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一个当兵的出身,下手黑得很!叫…叫赵峰!”
赵峰。
确认了。
“他带人把强子拖出去,说是谈谈…再后来,人就没了…说是自己失足掉进工地的坑里淹死的!”老人声音哽咽,拳头紧握。
失足落水?
健身房那个叫张浩的会员,对外公布的死因也是意外落水。
手法何其相似。
是巧合,还是唐天明处理“麻烦”的惯用手段?
“这个赵峰,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老人脸上露出愤恨,“人家屁事没有!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开了个什么健身房,风光得很!”
力美健。
线索完全对上了。
赵峰手上沾着李强的血,以此换来了唐天明的“投资”,也成了唐天明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大爷,当年的事,除了你,还有谁清楚?”林云需要更多的证人或证据。
老人警惕地后退一步。“你问这个干嘛?我告诉你,别去惹麻烦!那帮人不是好东西!强子就是例子!”
他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走吧!别在这里问东问西了!”
老人不再看林云,捡起地上的铲子,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朝远处破败的平房走去。
林云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杂草丛中。
赵峰的把柄找到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三年前的旧案,足以成为撬开他嘴巴的突破口。
他转身离开这片荒凉的土地。
下一步,该去会会这位力美健的赵总了。
林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警官,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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