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的落地灯在深夜里投下暖黄光晕,白若雪的指尖抵着日记本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半页被水浸过的纸在台灯下泛着旧茶渍的褐黄,她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擦拭,褪色的墨迹渐渐显形——是母亲熟悉的娟秀小楷,间杂着几串数字与符号。
是摩尔斯电码。楚逸尘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他肩口的绷带渗着淡红,却执意要守在她身边。
方才在医院处理伤口时,医生说刀伤离肺叶只差两寸,可他连麻药都不肯打,只盯着她的背影说我得看着她。
此刻他屈指叩了叩桌面,指腹还沾着碘伏的淡褐,我以前学过一点,若雪,我们一起解。
白若雪抬头看他,窗外的月光漏进纱帘,在他下颌投下细碎光斑。
这个总爱系着围裙给她熬汤的男人,此刻西装半敞,锁骨处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可眼底的温度比药碗里的参汤更烫。
她喉咙发紧,将日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第三行开始,数字间隔是...两短一长。
两人的指尖在纸页上方交叠,楚逸尘的掌心覆住她手背,体温透过纱布传来:3-5-2...对应字母表的话,3是C,5是E,2是B...CEB岛?他突然顿住,另一只手抓起茶几上的全球地图册快速翻动,南太平洋,CEB岛!
这是——
玄门起源地。白若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母亲日记里夹着的泛黄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年轻的女人站在礁石上,身后是靛蓝大海,颈间的玉佩闪着幽光。
那玉佩她从小戴在颈间,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我妈二十年前离开玄门时,说过要去洗清血脉里的罪。
原来她的终点,是这里。
楚逸尘的拇指摩挲她手腕上的旧伤疤——那是她做特工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他突然倾身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陪你去。
不行。白若雪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玄门的人连你都敢伤,这次
若雪。他打断她,声音闷在她发间,你在火场救我时,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替我挡枪时,可曾说过不行?他捧起她的脸,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我是楚家的男人,是你丈夫,更是...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人。
白若雪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想起今早楚老爷子把家传的翡翠平安扣塞进她手心时说的话:小楚家的媳妇,该硬气时别软。此刻她望着楚逸尘眼底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明天凌晨五点的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计划到底还是漏了风。
当白若雪和楚逸尘的车拐进码头时,二十几个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突然从集装箱后涌出来,闪光灯像暴雨般砸在车窗上。
白若雪的瞳孔骤缩——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正亮着,是苏婉发来的定位:白夫人半小时前联系了码头负责人,说你要去认野爹!
别怕。楚逸尘将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转,车头稳稳停在登船口。
他解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指腹擦过她发间的碎钻发夹——那是他上周在珠宝展上偷偷买的,我在。
车门刚开,刺耳的尖叫就劈头盖脸砸来:白若雪!
你就是玄门余孽是不是?白继母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挤到最前面,她化着浓妆的脸因激动而扭曲,当年你妈叛逃玄门,现在你倒好,要去认玄门老鬼当爹?
白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人群骚动起来。
有记者举着话筒往白若雪面前凑:白小姐,传闻玄门是邪教组织,您...
安静。白若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她摘下楚逸尘的外套搭在臂弯,颈间的玉佩随着动作晃出冷光,白夫人,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倒有脸说我?
白继母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身后的保镖身上。
三年前你在澳门赌场欠的三千万,是谁替你还的?白若雪向前一步,玉佩上的云纹在闪光灯下泛着幽蓝,上个月你让司机撞我的那辆黑车,车牌是玄门外围成员的。她突然扯住白继母的手腕,将她的手背转向镜头——内侧有个淡青的蝴蝶刺青,这是玄门饲虫人的标记,用来养蛊控人的。
你以为自己是主谋?
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
人群炸开了锅。
白继母的指甲掐进掌心,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白若雪: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白若雪解下颈间的玉佩,放在记者的镜头前。
玉质通透如冰,内侧刻着极小的玄字,这是玄门初代宗主的信物,我妈临终前塞进我襁褓里的。
而你——她抬眼看向白继母,目光冷得像刀,连碰它的资格都没有。
好个嘴硬的丫头。
阴恻恻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黑鹰裹着件黑色风衣挤进来,他肋下的伤还在渗血,将衬衫染成暗褐。
他盯着白若雪颈间的玉佩,瞳孔缩成针尖:不错,这是玄门圣物。
你体内流的,是初代宗主的血。
记者们的摄像机瞬间转向黑鹰。
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最近上新闻的跨国犯罪头目吗?
只要你跟我回玄门。黑鹰往前走了两步,楚逸尘立刻挡在白若雪身前,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你就是下一任门主,要权有权,要势有势。
总好过跟着个快破产的楚家——
住口。白若雪绕过楚逸尘,直视黑鹰的眼睛,我妈用命换我自由,我绝不会让她的血白流。她抓起楚逸尘的手按在玉佩上,玄门要的是血脉,可他们忘了...人心比血脉更难控制。
黑鹰的脸瞬间扭曲。
他突然从怀里掏枪,人群爆发出尖叫。
楚逸尘将白若雪护在身后,可预想中的枪响没有传来——几个便衣警察从集装箱顶跃下,将黑鹰按在地上。
为首的警察冲白若雪点头:楚少提前联系了我们。
白若雪转头看向楚逸尘,他正低头调整袖扣,耳尖泛红:上次在医院,苏婉说你总不爱带保镖...我就...
笨蛋。白若雪轻笑,将他的手攥进掌心。
登船的汽笛响起时,白继母已经被警察带走。
她的尖叫被海风撕碎:你们会后悔的!
玄门不会放过你们——
她很快就没机会叫了。楚逸尘牵着她往甲板走,海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的枪套,我让人查过,她账户里有笔钱来自玄门海外账户。
等我们回来,足够让她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白若雪望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海浪在月光下翻涌。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佩,突然顿住——海平线尽头,有一片诡异的红光正在蔓延,像被血浸透的绸缎。
怎么了?楚逸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漆黑的海面。
没事。白若雪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趟,不只是为了复仇...她望着越来越小的陆地,轻声说,是为了终结一切。
汽笛再次长鸣。
船尾翻起的浪花里,那片红光仍在缓缓扩散,像一双藏在深海里的眼睛,正盯着这艘驶向未知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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