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门，是一道无形的界线。
门外，是沾染了血腥与死亡的寒冷露台。
门内，是流光溢彩、暖意融融的虚伪人间。
林昊推开门，一步踏入。
喧嚣的音乐，香槟与香水混合的气味，男男女女的谈笑声，瞬间将他包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发生在另一个维度的噩梦。
但林昊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的【黄金瞳】此刻并未完全收敛，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看到远处那个油腻商人领带上的一根细小线头，能听到角落里情侣间低不可闻的私语，更能感受到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或强或弱的情绪磁场。
兴奋、贪婪、嫉妒、欲望……
整个宴会厅，就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人性修罗场。
“林昊！”
一个带着焦急和关切的声音传来。
唐婉快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美丽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伸手抓住林昊的手，掌心冰凉。
林昊反手握住她，将一丝暖意传递过去，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闷，出去透了透气，手机可能静音了没听到。”
他的声音很平静。
唐婉的担忧是真实的，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份纯粹，是林昊在这片污浊中，唯一想要守护的东西。他必须将她，从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摘出去。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唐婉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尖锐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唐家的大赘婿吗？我还以为你没脸见人，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呢。”
一个穿着花哨西装，头发抹得油亮的青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唐杰，唐婉的堂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羞辱林昊，以此来彰显自己可笑的优越感。
在过去，面对这种挑衅，林昊只会沉默，用忍耐来避免给唐婉带来麻烦。
但今晚，不同了。
唐杰走到林昊面前，用一种夸张的姿态，上下打量着他，嘴角的讥讽毫不掩饰。
“怎么，出去一趟，就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跟你说，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就算穿上龙袍，也变不成太子。”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一些宾客都侧目看来，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他们都在等。
等着看这个著名的窝囊废，会如何应对。是继续低头哈腰，还是会……
唐婉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替林昊解围。
林昊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没有看唐杰，目光越过唐杰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正端着酒杯，与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但眼角余光却一直锁定着这边的男人——唐振国。
他的岳父。
他的，催命人。
【黄金瞳】之下，唐振国的一切生理数据，都无所遁形。
心率：115次/分钟。
血压：160/100。
皮质醇分泌水平：超标。
他在紧张。
他在用谈笑风生，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在等，等一个结果。
林昊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缓缓转过头，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唐杰。
“你说得对。”
林昊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唐杰一愣，他没想到林昊会附和他，还以为对方怂了，脸上的得意更盛：“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有些东西，”林昊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生来就是垃圾，就算扔进炼钢炉里，也炼不出半点钢水，只会变成一缕碍眼的黑烟。”
这句话，一语双关。
唐杰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听出了林昊在骂他。
周围的宾客也听出来了，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固。
这个废物，今天吃错药了？敢还嘴了？
然而，这句话听在另一个人耳朵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远处的唐振国，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
酒液晃动，差点洒出来。
垃圾……黑烟……
这是巧合吗？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林昊没有再理会暴跳如雷的唐杰，他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径直朝着唐振国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振国的心跳上。
宴会厅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股诡异的气氛。音乐仿佛都变小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林昊的身影。
他们看到，那个一向被视为唐家耻辱的赘婿，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从容与强势，走向唐家的掌舵人。
唐振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林昊举了举杯，试图维持自己长辈的派头。
“林昊，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叔伯。”
林昊走到他面前，停下。
他没有理会旁边那几个一脸探寻的商界大佬，只是看着唐振国，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必了，岳父。”
林昊开口，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我只是过来，想跟您说一声谢谢。”
“谢……谢我什么？”唐振国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林昊笑了，那笑容在璀璨的灯光下，却让唐振国感到遍体生寒。
“谢谢您今晚，为我准备的‘特别节目’。”
他特意加重了“特别节目”四个字的发音。
“那两个演员，不太敬业。一个叫‘黑寡妇’，一个叫‘清道夫’，名字倒是挺响亮，可惜……业务能力差了点。”
轰！
唐振国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的眼前，一片发黑。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刺杀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连杀手的身份和代号，都被他一清二楚地掌握！
这怎么可能？！
“天罚”是国内最顶级的杀手组织，行事缜密，从未失手，更不可能泄露信息！
除非……
唐振国不敢再想下去，他看着林昊那双平静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恐惧。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是一头披着羊皮，已经悄然亮出獠牙的史前凶兽！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辩解。
林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轻轻举起酒杯，与唐振国那只正在剧烈颤抖的杯子，碰了一下。
清脆的声响，在两人之间响起。
“没关系，以后，您会明白的。”
林昊的嘴唇，凑到唐振国的耳边，用只有魔鬼才能发出的声音，低语道：
“回去告诉‘天罚’，让他们把钱退回来。或者……我亲自上门去取。”
说完，林昊直起身，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他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对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大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中，从容地回到了唐婉的身边。
全场的焦点，都落在了原地那个脸色煞白如纸，如同石化的男人身上。
“啪嚓！”
一声脆响。
唐振国手中的高脚杯，终于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尖锐的破碎声，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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