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青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对公主提出请求,是在京城中最大的琴坊“天韵雅筑”里。
那时他与公主看上了同一张落霞,便请求公主相让。
众目睽睽之下,公主说:可以让给你,但是,你要拿什么来与本公主交换?人?还是心?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回想到那一幕的沈元青倏地唇角微扬,似是自嘲一般,浅浅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怎么会蠢到相信公主真的会有所改变。
沈元青对司清揖礼道:“是沈某孟浪了,本不该令公主为难,沈某告退。”跟着就转身离开。
“哎等等!”司清自然知道他这是PTSD又犯了,立马叫住人:“我还没说要什么呢。”
沈元青停下了,但又和从前一样垂下眼睑,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温声道:“公主请说。”
司清哪里看不出,沈元青态度看似很恭敬,但实际就是已经打好主意,不管司清要什么,他都会拒绝。
于是司清故意拉长了话音说:“我只是要你……三日后带我去南湖坐船楼。”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被沈元青生生憋了回去,愣了好一会儿才呆呆重复道:“船楼?”
“是啊,”司清憋着笑问他:“不然你想我要什么?你的人?”
沈元青默了默,面色不改的轻声提醒:“公主请慎言。”
虽说沈元青看着很淡定,但司清还是一眼就瞧见他那羞到发红的耳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司清说:“你要是能答应,琴谱,今日我就可以给你。”
沈元青窘迫的偷偷换了口气,用尽量从容的语气回道:“公主想去游湖,自是没有问题,即便是这几日,沈某也可以作陪。”
“不行,”司清快速接了话:“一定要三日后。”
如此坚持,沈元青不免感到奇怪,但思忖了片刻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沈某一定如约而至。”
得了承诺,司清顿时放了心。
三天后,就是江蓠父女俩进京的日子。
小说里写,沈太傅会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他们,还带着他们父女去了南湖坐船楼,欣赏湖光美景。
那也是沈元青和江蓠的初次见面。
司清想着,现在时间紧急,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在沈元青这一棵树上吊死,接近女主江蓠才是重中之重。
有了沈元青,三天后,她就可以正当光明的和江蓠偶遇认识了。
司清暗暗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给女主留一个好印象。
回了长乐宫,司清第一时间就把《山鬼》的琴谱写下来了,墨都还没干,就催着芷秋找人送去沈太傅府上,同时还附上了三天后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她是真的急着做交易啊,就怕沈元青回去想着想着就突然后悔了。
芷秋接了信,看司清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战战兢兢地说:“公主,您可要见见那个马奴?”
“你说观棋?”司清先是一愣,随即便稍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了?”
芷秋犯难的道:“奴婢们知道不能给他传太医诊治,可也怕他死了,公主您在太子殿下那处说不过去,便拿了一些治伤药给他。但他怎么都不用,东西也不吃,今日看着,伤势又严重了些。”
司清听得焦眉烂眼,心道自己不是都跟他说了好好养伤么?
“去把人带来。”
“是。”
※
这次侍卫押着观棋过来,没敢和昨天那样粗暴。
因为他看起来的确又虚弱了很多,侍卫也怕谁再折腾他,谁就真要被送给太子当出气筒了。
今日司清让观棋进了自己的房间,为了不让芷秋等人担心和怀疑,把窗户和大门都打开了来,屋里什么情况,外面也能一目了然。
“你怎么回事?”司清坐在圆桌边,借着喝茶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脚边的人:“怎么不用药呢?”
观棋虚弱的跪坐在地,略显气虚的道:“不信,人,我自己,能好。”
“你这样能叫好?我看你都快噶了!”司清一听他这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就知道情况不太妙,心里暗暗着急。
她飞快的往殿外看去,确认没人注意,飞快地托起观棋的下巴,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果然发烧了。
受了伤,又淋雨,现在他体内的白细胞估计都已经打得炮火连天了。
观棋被托着下颚仰望着司清,眼神无比的专注。
司清也在看他。一夜过去,他看着更狼狈了,头发乱成了鸡窝,脸也脏得跟从灶堂子里爬出来的一样。
只有那双异瞳,依然干净清澈。
司清松了手劝他:“你放心,他们都很怕我,我下了令,他们不敢害你的。”
观棋抿紧了唇,看样子是不想答应。
司清无奈脱口道:“你不信人,难道我给你上药你也不愿意?”
谁知观棋听罢倏地抬起头,双眼放光的望着司清连连点头:“愿意!”
因为脑袋还烧着,反应变迟钝了,点起头来一顿一顿的,看起来憨傻憨傻的。
司清又好气又好笑:“你昨晚不是还说不想连累我?现在还要我帮你上药?”
观棋说:“不上,但我,愿意。我信你。”看向司清的眼里满是诚恳与信任。
“……”司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想,也许是因为观棋并不认识原主,没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吧?
所以从自己穿书以来的半个月里,他是第一个看穿她演技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相信她的人。
难道自己不该对他再好点?
有那么一瞬间,司清真想顶着系统的监视发一次颠。
她望着观棋那个懂事的表情良久,又过了那么一瞬间,这个想法一下子变得笃定。
司清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眼神也渐渐坚定,她突然扬声对屋外的人吩咐道——
“来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芷秋快跑着进来应是:“奴婢这就准备。”跟着又提醒观棋:“你跟我出去吧。”
“他不用出去。”司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因为,他要服侍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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