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面
风停了。
峰顶的碎石悬浮在半空，仿佛时间突然凝固。楚忘忧的剑还插在地上，但剑身映出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那张诡异的、融合了他与苏枕雪特征的面容。
七煞盟主站在三丈外，透明长剑悬在腰侧，剑鞘上刻着七个字——喜怒忧思悲恐惊。
“很意外？”盟主的声音忽男忽女，左眼是楚忘忧的漆黑，右眼是苏枕雪的琥珀，“你以为七煞盟是什么？一个门派？一个组织？”
他抬手，指尖掠过自己的双色瞳孔：“不，它是一种......病症。”
苏枕雪突然闷哼一声，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又开始渗血。楚忘忧侧身挡在她前面，青霜剑嗡鸣着从石缝中飞回掌心。
“病症？”
“就像你师父的疯病。”盟主轻笑，“就像你小师妹的怒症。”他的目光落在苏枕雪身上，“就像你这些年......做的那些噩梦。”
碎石突然坠地！
楚忘忧的剑已刺到盟主咽喉前一寸，却再难前进——透明长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尖抵着青霜剑的剑尖，两柄剑的锋芒相抵，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你的剑法是我教的。”盟主的右眼泛起琥珀色光芒，“你的杀意是我养的。”左眼漆黑如墨，“现在，你要用这些......杀我？”
苏枕雪的银链突然从后方缠住盟主脖颈！
链尾的青鳞炸开，化作无数细针扎入皮肤。盟主不闪不避，任由细针入体，反而笑了：“小枕雪，你忘了这青鳞是谁给的吗？”
银链突然燃烧起来，幽绿色的火焰顺着链身蔓延向苏枕雪。楚忘忧旋身斩断银链，断链落地时竟化作两条小蛇，嘶嘶着游回盟主袖中。
“寒潭底的青鳞匣，”盟主抚摸着袖中小蛇，“是你十岁生日时，我放在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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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剖心
峰顶的岩石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青铜汁液。
楚忘忧将苏枕雪推到相对完好的空地，自己横剑而立。盟主却突然收剑入鞘，盘腿坐在了裂痕中央。
“我们来玩个游戏。”他双手各出现一柄匕首，“回答我三个问题，你们活；答错......”
匕首突然刺入自己双肩，血溅在裂缝里，青铜汁液瞬间沸腾：“......我死。”
苏枕雪挣扎着爬起来：“疯子！”
“第一个问题。”盟主无视肩头鲜血淋漓，“楚忘忧，你记得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记忆如刀劈入脑海——
雪夜，祠堂，颤抖的小师弟跪在祖师像前：“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偷看剑谱......”
青霜剑刺穿的咽喉，喷出的血是热的。
“是......七师弟。”
“错。“”盟主拔出一把匕首，”是厨房帮工的老赵，他撞见你师父在酒里下药。”
第二把匕首抵上心口：“第二个问题，苏枕雪，你的银链是谁给的？”
“师父！”她不假思索。
匕首刺入三分：“错，是你娘。她死前把链子缠在你手腕上，你师父只是......重新炼制了它。”
血从盟主嘴角溢出，他却笑得欢畅：“最后一个问题......”
双匕交叉对准自己咽喉：“我们三个当中，谁才是真正的七煞？”
楚忘忧的剑突然脱手飞出！
不是攻击，而是弃剑。青霜剑笔直插在盟主面前，剑穗上的红绳在风中飘荡。
“都不是。“”他盯着盟主异色的瞳孔，”七煞是病，是毒，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另一张脸。”
盟主的表情凝固了。
良久，他大笑出声，笑声震得峰顶碎石簌簌滚落：“好！好！”双匕猛地划向自己咽喉，“这一局，算你们赢！”
血喷溅而出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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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双生
血滴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楚忘忧看到自己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苏枕雪；苏枕雪看见自己持剑站在血泊中，脚下倒着楚忘忧的尸体；盟主看见...
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将一对婴孩放在青霞派山门前。
“这是......”苏枕雪的声音发抖。
“记忆。”盟主——或者说，曾经的楚掌门——捂着喷血的咽喉，“你们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血幕中的画面逐渐清晰：
二十年前，青霞派掌门楚天枢为练七情剑，走火入魔。他将自己的“恶念”剥离，封入一对孪生兄妹体内，男孩取名“忘忧”，女孩取名“枕雪”。
“我创造了你们......”血幕中的楚天枢抚摸着婴儿的脸，“也毁了你们。”
画面跳转至血夜。发狂的楚天枢持剑屠杀弟子，最后将断剑刺入自己心口：“七情归一之日......双星......同归......”
血幕轰然破碎！
峰顶的盟主——楚天枢的恶念化身——身体开始崩解。他的左半身化作青铜粉尘，右半身变成血水，唯有那颗异色瞳孔的头颅保持完整，滚到楚忘忧脚边。
“现在......”头颅的嘴唇还在蠕动，“......你们该做选择了。”
整座青霞山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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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同归
楚忘忧抱起苏枕雪冲向悬崖边缘。
身后，主峰如同融化的青铜器般塌陷，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前方，是云雾缭绕的深渊。
“怕吗？”他在呼啸的风中问。
苏枕雪没有回答，而是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眉心的旧伤上——那是师父临终时画过的地方。
血渗入皮肤的刹那，楚忘忧突然明白了。
他抱紧苏枕雪，纵身跃入云海。
下坠的过程中，青铜手臂如影随形，却在触及云雾时突然蒸发。楚忘忧看见苏枕雪心口的青鳞坠子亮了起来，七星疤痕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剑印。
“这是......”
“七情剑的剑魂。”她将额头贴在他下巴上，“师父把它一分为二，‘忧’在你心里，‘怒’在我身上。”
云雾突然散开，下方不是想象中的万丈深渊，而是——
寒潭。
清澈见底的寒潭。
入水的瞬间，没有冰冷的窒息感，反而像是回到了母体般温暖。楚忘忧睁开眼，看见水底静静躺着两柄剑：一柄是断裂的七情剑，一柄是完整的青霜剑。
苏枕雪游向七情剑，他游向青霜剑。
当两人的手同时握住剑柄时，整个寒潭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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