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我娘亲当年吃过这药,也出过问题,现在想想后背都发冷!”
“赵副使,不要停!你继续审!这药律,就是咱命律!”
当天下午,陆府闭门谢客。
兵部上呈一封“说明书”,声称“陆思铭当年自愿试药,兵部并不知情”。
赵毅冷笑:“兵部不知情?但批文上落款是你亲笔?”
“你不知情?你弟弟怎么可能出现在专属名单上?”
“你不知情——那你就别当官了。”
当晚,赵毅整理出湖东寒印案完整证据,将“兵部尚书陆正乾”正式列为试案关联人。
而这一案,成为赵氏制核署试案台第一桩涉及“三品大员”的命案。
赵毅站在台前,看着落雪飘飘,缓缓道:
“我赵毅,查的是药。”
“但这天下的毒——往往藏在药里,藏在章里,藏在你们的官印底下。”
“你们越怕我查,我就查得越狠。”
“哪怕明日刀落我头,我也要让你们知道——命不是拿来换功名的。”
“兵部也好,太医院也罢。”
“从今日起。”
“我赵毅——一人,查你们整个朝堂的命账!”
雪越来越大。
但试案台下,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此刻却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因为他们知道——
那台上有人,正在为他们讨命。
这一夜,京城所有大门紧闭。
而赵氏制核署,却彻夜未熄灯。
赵五一边熬药一边咬着牙说:“少爷,我总感觉这血铃不会就这么拉倒……你今天把陆家扯出来,那就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赵毅站在窗前,眼神平静:“他们早就想杀我了,不差这一次。”
“但今日试案之后,兵部不敢再动了。”
“下一拨——不是动手,而是动人心。”
赵五眉头一皱:“人心?”
赵毅点了点桌上的几封密信:“你看,这些都是今日试案台之后送来的。”
“有的是民间老药工写来的,说愿意自证旧案。”
“有的是地方药局写来的,说手里握有当年太医院压下来的病案。”
“还有几个,是军中传信——说北境、东州,还有中州的几位老军医,请求制核署派人去查他们军中旧方。”
赵五听完都傻了:“咱……咱这署才几十个人,真接得住这么多案?”
赵毅淡淡说:“接不住也得接。”
“药律要立得稳,就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喊。”
“要让所有知道药乱的人,敢站出来。”
“试案台,不是我赵毅的台。”
“是百姓的命台。”
赵五顿了顿,小声问道:“你不怕吗?血铃那信都写明白了,三十日不闭台就杀你。”
“现在连陆家都挂台了,谁知道明天还会炸出什么人?”
赵毅看着那已经飘起雪花的夜空,语气平稳得像石头:
“怕。”
“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等到将来我也病了,也得像老百姓一样排队买药的时候——”
“医生跟我说,‘你这病,用药有风险’,然后丢给我一粒不知从哪来的成药,说,‘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到那时,我再想改,就来不及了。”
赵五低了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药汤递过去。
赵毅一饮而尽。
第二日一早。
尚未天亮,京城南门外,一队黑衣人出现在制核署附近。
他们身形沉稳,腰间各佩一铃,无一人开口。
赵五趴在二楼看了一眼,回头小声嘀咕:“来了,果然来了。”
“这批人,不像昨天那几个摸不清路数的,是训练过的。”
“你看那站姿,那配刀的位置,分明是行伍出身。”
赵毅翻开今日案卷,随口道:“不是兵部正规军。”
“但他们穿的皮甲……是东厂旧制。”
赵五吓一跳:“东厂?那不是前朝的……”
赵毅点头:“早废了。”
“可人还在。”
“这些年,没人说他们,但他们也没死。”
“他们混进了药会、工坊、炼药所、甚至还有人进了太医院。”
“这帮人,不靠功名吃饭。”
“靠命——拿命换钱,拿命收账。”
赵五有点慌了:“那这波……咱不撤?”
赵毅淡淡开口:“撤。”
赵五一愣。
赵毅又接着说:“把台撤出去三十丈,在广场中心立。”
“今早不在制核署开,在百姓门口开。”
“让他们看看——谁在杀药。”
辰时三刻,赵氏试案台重设。
此地是京城最大的一处药市中心,三条街相交,人来人往。
赵毅当众立台,卷宗高举:
“今日案宗——中州‘静脑丸’案!”
“此案五年前判结,定为‘成药误配’,报销了事。”
“但据核署回收病案及百姓亲属来信,五年内服药致死者四十八人。”
“其中三十四人为学童,服药前均无明显病状。”
台下一片哗然!
“学童?”
“他们是学生?不是病人?”
“那药是怎么配给他们的?”
赵毅眼神冰冷,掀开第二页:“静脑丸,系中州‘官配成药’,归市监部、礼部、尚药局三方联合采办。”
“而当年负责采购评估批文之人——”
“是现任太医院‘副主理’孙子明。”
“你们都知道他是谁?”
“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医官。”
人群死寂。
赵五吞了口唾沫,心里一个劲儿地说:
——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你连皇帝跟前的人都敢拎出来!
可赵毅不管。
他继续道:
“孙子明曾三度上书说:静脑丸对青少年‘定神清脑,稳心降躁’。”
“可如今我们查明,该药中含有两味寒毒植物提炼粉末,服用后大脑确实短时稳定,却伴随神经损伤。”
“严重者——终身昏愦。”
“轻者——情绪紊乱、语言迟缓。”
“你们说,这样的药,是神药?还是毒剂?”
有老百姓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儿子……我儿子当年也吃过那个药!老师说是‘官药’,能让他专心读书!”
“结果那孩子从那年起,就开始发傻,到现在……连人都不认识我了!”
台下顿时炸了!
“这不是药!这是毒!”
“我孙子也是!那药发下来,全班都得吃,说是朝廷统一的‘学宫辅助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