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弄他,他早晚弄死我。”
定远侯一甩袖子。
“滚出去。”
“从今日起,不许你出后宅一步。”
“老老实实给我养病。”
赵游咬牙切齿。
“好啊赵毅。”
“你赢了这一次。”
“但你记住……”
“你活一天,我就恨一天。”
那天下午。
赵毅坐在院子门口晒太阳。
赵五拿着锅铲敲敲锅。
“少爷,吃饭了。”
“你做主,咱现在是吃炒鸡蛋,还是炖兔子?”
赵毅嘴角一扬。
“都来点。”
“今天,是好日子。”
东南角,阳光正好。
赵毅吃完一碗炖鸡蛋,拿着破木棍子逗着脚边两只毛茸茸的鸡崽。
赵五把锅端去洗,嘴里哼哼着小曲。
院子里没什么多余的摆设,破木桌,烂藤椅,一条晒着的草席,还有一溜吊起来的鸡笼兔笼,都是赵毅亲手钉的。
但就是这副寒酸样子,却让整个侯府不少人都看红了眼。
因为他们清楚,这院子现在是侯府里唯一一个能吃上热饭、能自给自足、还能天天炊烟起的地方。
有人晚上饿得翻墙来看赵毅吃啥。
有人开始琢磨是不是也该去后山刨点荒地。
但赵毅那块地围得死死的,还立着告示:
私人自留地,靠近者视为盗菜。
狗咬了不负责,人咬了看心情。
后山彻底火了。
前院还在抓间谍,后院已经成了菜市场。
但这日中午,赵五跑回来,一脸兴奋:
“少爷,有人来了!”
赵毅掀了掀眼皮。
“谁?”
“长公主。”
赵毅手上动作一顿。
“她来了?”
“她不是病重么?怎么亲自登门了?”
赵五一边把鸡赶进笼子,一边往屋里扯凳子。
“她人已经进了正门,随行不多,车队安静,看样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就是……”
赵五凑过去低声道:
“她直接走正门了,侯府没人敢拦。”
赵毅把木棍往地上一戳,站起身。
“那我也得走正门迎一回。”
定远侯府大门口。
盛倾雨穿着一身素色广袖衣,端坐马车。
车边是一名女侍,一名车夫。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
但那份压迫感,比赵毅贴那块“田契”的时候还要沉。
门口的管家满头大汗。
“大、大公主殿下,您……”
“我要见赵毅。”
盛倾雨坐在车里,语气平淡。
“让他出来。”
“或者你去请你家侯爷出来,也行。”
管家腿都在抖。
他哪敢怠慢?
侯爷还在后院发火呢。
现在长公主亲自登门,他这条命要是送晚一盏茶的工夫,估计就没了。
他正准备转身派人通传。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见什么侯爷?”
“她是来找我的。”
赵毅走了过来,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子,脚底是一双编草鞋。
一身破烂,却走得坦坦荡荡。
他站在长公主马车前面,拱了拱手。
“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盛倾雨挑开帘子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拜访你的。”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赵毅点头。
“您请说。”
盛倾雨淡声道:
“你给我的那张方子,我带人试了。”
“的确有效。”
“我命捡回来了。”
“今日来,是还你一个人情。”
赵毅没说话。
盛倾雨接着道:
“有人在宫里参你,说你‘目中无人,意图脱籍’,想借‘田契’之事反出侯府。”
“我已经替你压下了。”
“但我只能压一次。”
“下次若再有人咬你,若再闹大。”
“你得有自己的身份,才能自保。”
赵毅眉头一挑。
“您的意思是……”
盛倾雨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举荐你入‘御药司’。”
“编外不入职,挂名归我。”
“你若愿意,今日起你便不是侯府一个闲人,而是我盛倾雨麾下的第一号‘药徒’。”
“有我保你,有命牌,有律令。”
“谁敢再动你,除非敢砸我的牌子。”
赵五听到这,眼睛都快蹦出来了。
“少爷!这是当官啊!”
“还是跟着长公主混,牛啊!”
赵毅没动。
他盯着盛倾雨看了片刻。
“我可以挂职。”
“但我不离开侯府。”
“地我还种,人我还留。”
“他们敢动我,我就动他们。”
“哪怕没您撑腰,我也要让他们哭着跪着求我回去。”
“您要是真觉得我这人还行,就当我继续给您种药草、出方子。”
“我不图报。”
“但我要的,得自己拿。”
盛倾雨笑了。
“你还真没变。”
“傻归傻,骨头倒是比那些百官都硬。”
“行,你愿意留侯府就留。”
“你地界是你自己的。”
“你人也是。”
“从今天起,谁再敢动你,先问我答不答应。”
说完,她把一块木牌丢给赵五。
“挂门口。”
“御药司·挂职药徒·赵毅。”
“有这块牌子,哪怕天塌了,也砸不到你头上。”
当天傍晚。
赵毅那口锅里,炖了整整一只老母鸡。
赵五咬着鸡腿,咽得满嘴流油。
“少爷,你说现在的咱,是不是已经不是‘东南角废人’了?”
赵毅淡淡说:
“别急。”
“这才刚刚开始。”
“等我把鸡养满,田种满,再出去建坊,开药堂……”
“那时候,才算真赢。”
“侯府要是拦,那我就先把这侯府给搬了。”
“他们当我是杂草。”
“那我就长成棵树。”
“树下,是我罩着的人。”
赵毅院子门口,多了一块牌子。
黑漆木底,金边红字。
“御药司挂职药徒·赵毅。”
就这么直挺挺地挂在门梁上。
一夜之间,全侯府都知道了。
连东院的厨子、后院的马夫都听说了。
“那个种地的赵毅,现在是御药司的人了?”
“真的假的?”
“人家都挂牌子了,还能是假的?”
“卧槽,那不是说以后侯府谁再敢动他,就等着被问罪了?”
“这……这可比赵游当世子牛多了啊……”
整个侯府炸了锅。
但最炸的,还是赵游。
书房里,他砸了三只茶盏,两个砚台,一口气喷了两页血。
“狗东西!他怎么还有这份命?”
“他不是个矿奴么?不是个废人么?”
“凭什么连长公主都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