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问诊堂的青铜香炉炸开第三朵青莲时，林羽指尖的银针在病人百会穴上凝滞半寸。
他望着病榻上浑身长满晶簇的老者，突然想起三日前慕尘给的玉简里，分明记载着此症解法。
若连太乙神针都救不了人，药王谷不如改叫庸医窟。他故意提高嗓音，余光瞥见陈葭素白裙角从屏风后闪过。
这个总爱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的女子，此刻正被两个药童搀扶着，苍白面容比他手中银针还要冷上三分。
老医师的嗤笑震落梁上积灰：黄口小儿也敢妄论神针？他枯槁的手指划过病人胸口的紫晶斑，此症需元婴修为催动三十六周天，你
聒噪。林羽并指斩断老者话音，七十二根灵针从袖中鱼贯而出。
金针渡穴的手法确实是他偷学的，但昨夜慕尘渡来的三百年功力，足够让这些老顽固惊掉下巴。
陈葭突然按住他手腕：师弟莫要逞强。她掌心传来的暖意让林羽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当年在后山采药时，师姐也是这样握着他被毒草灼伤的手。
师姐且看好了。他甩开陈葭，灵针化作流光刺入病人奇经八脉。
晶化的皮肤下突然涌出黑血，在青玉地砖上腐蚀出缕缕青烟——这正是慕尘所说的毒血外排之兆。
三位白发医修猛地起身，其中一人打翻了珍藏百年的药葫芦：太乙神针的凤凰点头！浑浊老眼死死盯着林羽震颤的指尖，老朽有生之年竟能...
吹捧声戛然而止。
第七根灵针崩断的脆响像记耳光抽在众人脸上。
林羽看着突然僵直的银针，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昨夜慕尘种在他丹田的蛊虫，此刻正在疯狂吸食灵力。
继续啊。陈葭的嗓音冷得像淬了冰。
她看着林羽颤抖的双手，突然想起师尊飞鹤传书里那句此子心术不正，药篓里新采的还魂草顿时变得千斤重。
林羽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强行催动第九轮周天运转。病人喉间发出嗬嗬怪响，体表晶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
成了！药童刚举起记影石，病人突然睁开的双眼却是一片惨白。
无数晶刺从毛孔激射而出，最近的医修被洞穿手掌，珍藏的《千金方》古籍顿时血污斑驳。
陈葭甩出束灵绫捆住暴走的病人，转头看向林羽的眼神仿佛在看个死人：这就是你说的救治？
不可能！林羽疯魔般扑到榻前，指尖搭脉的瞬间如坠冰窟——经脉中奔涌的根本不是灵气，而是慕尘密室豢养的那种魔物才有的秽气。
老医师的龙头杖重重砸在他脊梁：偷学禁术的孽障！杖头镶嵌的照妖镜映出林羽丹田处蠕动的蛊虫，药王谷怎会出你这种邪修！
人群哗然退开，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陈葭踉跄着扶住药柜，最底层的离魂散洒了满地——那是她今晨特意为林羽熬制的安神汤药材。
再给我一次机会！林羽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蛊印，狰狞的虫形纹路让几个药童当场呕吐，是有人害我！慕尘他...
陈葭的灵刃擦着他脖颈钉入墙中，斩落的发丝混着血珠飘落：师尊二十年前逐出师门的叛徒，你也敢勾结？
林羽突然想起那封字迹工整的推荐信，想起慕尘说陈葭最敬重她师父时的玩味笑容。他疯狂运转的灵力在蛊虫啃噬下变成笑话，就像此刻他拼命想抓住陈葭裙摆的手，最终只扯下半片染血的纱布。
师姐...他吐出黑红的血块，你给我的安神汤里...
住口！陈葭的束灵绫绞住他咽喉，美目赤红如血，你可知这些晶毒患者，都是喝了掺入蛊卵的灵泉？
她甩出留影石，画面里林羽正将瓷瓶交给水官的身影清晰可见。
药炉突然炸开的火光中，林羽看清瓷瓶上的莲花纹——正是他昨夜装过慕尘所赠解药的容器。
原来从三个月前在地牢相遇，那个魔鬼就在织这张网。
杀了他！
抽魂炼魄！
药王谷之耻！
此起彼伏的声浪里，陈葭举起师尊亲赐的除魔剑。
剑身映出林羽扭曲的面容，也映出她袖中颤抖的传讯符——那是慕尘今晨送来的，上面写着清理门户。
林羽在剑锋刺入心口的瞬间突然大笑，喷出的血雾凝成慕尘的脸：师姐的剑还是这么准。
他故意用最后灵力催动传讯符，慕尘慵懒的嗓音顿时响彻大堂：
小葭儿，这份嫁妆可还满意？
陈葭的剑尖第一次失了准头，擦着林羽心脏穿透背后的《药王典》。
泛黄的书页簌簌飘落，正好盖住病人重新结晶的尸体——那是个曾为她采过雪莲的老药农。
滚。她拔出佩剑扔在地上，剑柄镶嵌的留影石滚到林羽脚边。
里面记录着他这三个月所有行踪，包括昨夜潜入水官府邸的影像。
林羽爬向院门的血痕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沿途洒落的灵针被药童们踩成废铁。
当他终于摸到门槛时，背后传来陈葭压抑的呜咽，混着老医师们的叹息：
谷主当年就不该心软收留这灾星。
暴雨倾盆而下，林羽在泥泞中摸到块锋利的晶石碎片。
慕尘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现在相信了？所谓名门正派，比魔修更擅长吃人。
他捏碎晶石按进丹田，蛊虫濒死的尖啸惊飞满山寒鸦。
当漆黑如墨的灵力从伤口喷涌而出时，药王谷百年不灭的长明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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