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魔头’,已经被我驱逐了。”
这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月明空混乱到近乎崩塌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思绪却是一片空白。
驱逐了?
怎么可能?
她亲眼看见的。
那个白衣无脸男子,用一种无法理解的霸道与残忍。
将先祖的最后一道英灵,像捏碎一件玩具般,生生捏碎!
那绝望的惨叫,那英灵崩散的光影,还烙印在她的瞳孔深处。
可现在……
先祖的声音,为何会再次响起?而且,是从这个“魔头”的口中发出?
恐惧、悲恸、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绝望中的希冀,在她心中疯狂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分身看着她那张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绝美脸庞,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身上的那股滔天魔意,早已收敛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与这尊石像同根同源的,古老、苍茫,又因“重创”而显得无比虚弱的气息。
【气息模拟卡】的效果,完美无瑕。
他解除了对月明空的禁锢。
束缚消失的瞬间,月明空身体一软,向后踉跄了两步,扶住身后的岩壁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眼前这个先祖,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祖……您……您不是已经……”
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
分身扮演的先祖,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用一种充满悲凉的目光,注视着那尊布满裂痕的石像。
“一具神躯的崩毁,是必要的代价。”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
“那个魔头,其强大,远超你的想象。他并非此界生灵,乃是域外天魔,为夺取我族圣火而来。”
“与他正面抗衡,我这缕残魂,无异于螳臂当车。”
“这具身体也不过是那魔头的一缕灵力所化,因此我能不被其吞噬。”
月明空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先祖的解释。
“唯一的办法,便是用计。”
分身的声音,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虚弱感。
“我故意示弱,引他出手,让他以为自己轻易便摧毁了我最后的神念寄托。如此,才能让他那狂妄的魔心得到满足,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此地再无威胁,从而自行离去。”
“此为……金蝉脱壳之计。”
“不然你今日危宜。”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一个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为了保护传承,不得不行险棋、甚至牺牲自身身躯来换取胜利的伟大先祖形象,瞬间在月明空心中,变得无比清晰。
原来是这样……
原来,刚才那令她肝胆俱裂的一幕,只是先祖的计策?
她心中的防线,在这一刻,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理智告诉她,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但情感上,她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她接受眼前这一切的理由。
她宁愿相信,这是先祖的伟大与智慧,也不愿接受,守护了无月皇朝无尽岁月的信仰图腾,就这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轻而易举地抹杀了。
“可是……先祖您的气息……”
月明空还是问出了最后的疑虑,她的声音依旧在颤抖。
“此计虽成,却也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
分身的声音愈发虚弱,他所扮演的先祖英灵光影,甚至开始微微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我这缕残魂,本就时日无多。经此一役,更是油尽灯枯。”
“孩子,我能与你交谈的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月明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紧迫感与悲伤,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先祖!”
她悲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提着长裙跪倒在地,对着顾长歌的方向,重重叩首。
“是明空无能,累及先祖!”
泪水,再次无法抑制地滚落。
只不过,这一次的泪水里,除了悲恸,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先祖的无限崇敬。
“不怪你。”
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月明空,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欣慰。
“能引出此等大敌,也算是为我无月皇朝,提前扫清了一个未来的心腹大患。”
月明空抬起头,泪眼婆娑。
“那个魔头……他究竟是谁?他还会回来吗?”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分身等待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某种极为禁忌的信息。
整个岩浆世界,只剩下岩浆流淌的咕噜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是谁。”
“他是一个幽灵,一个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窃贼。”
月明空被这番话,说得心头一紧。
“先祖,此话何意?”
“他……是一个重生者。”
分身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没有用“灵魂窃贼”或者“未来之鬼”这种模糊的词汇,而是直接用了这个,在上界流传的一些古老秘闻中,偶尔会出现的词语。
这更能增加他话语的真实性。
月明空瞳孔骤然一缩。
重生者!
这个词汇,她只在皇朝最古老的禁忌典籍中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
那是逆乱了时间长河,违背了天地因果,携带着未来记忆,回到过去的恐怖存在!
每一个重生者,都意味着一场无法预测的巨大浩劫!
“他,便是从遥远的未来,逆流而回。”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分身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敲进月明空的灵魂深处。
“虚无业火。”
“那是他前世未能得到,导致他最终败亡的根源。所以这一世,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提前将它夺走!”
“为此,他可以毁灭一切,包括我无月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