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秘境外围,是一片被时间遗忘的绝地。
空间裂缝如恶兽张开的巨口,无声吞噬着光线与灵气。
狂暴的法则乱流形成肉眼可见的灰色风暴,足以在瞬间将寻常圣境强者撕成碎片。
就在这片连不朽道统都要绕行的禁区边缘,空间壁垒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身影悍然踏出。
他身形挺拔,玄衣猎猎,面容坚毅。
一双眼眸沉淀着沧桑与化不开的浓郁深情,与他的十几岁面容反差盛大。
来人,正是重生归来的仙王,萧凡。
他环顾四周,这熟悉到刻骨的环境,没有让他的眼神产生丝毫畏惧。
只有痛。
一种仿佛要将神魂都碾碎的剧痛,从记忆最深处翻涌而出,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是这里。
前世,就是在这里。
他最心爱的女人,月明空,为了掩护身受重伤的他逃离,被守护此地的凶兽与数名仇家围攻。
他永远忘不了,她转身时那决绝的背影。
也忘不了,她最后看向他时,那温柔中带着无尽不舍的眼神。
更忘不了,她神魂俱灭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快走……萧凡……活下去……”
那画面,是他永恒的梦魇。
那声音,是他重生归来,唯一的意义。
“啊……”
萧凡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抬手奋力锤击胸口,仿佛要将那颗因剧痛而抽搐的心脏挖出来。
万古的修为,仙王的尊严,在这一刻都抵不过那蚀骨的悔恨。
他曾是仙王,俯瞰纪元更迭,却护不住一个挚爱之人。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浓郁的悲伤与仇恨,在他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股足以焚尽九天的执念。
“明空。”
他沙哑开口,像是在对虚空中的亡魂低语。
“等我。”
他缓缓放下手,眼神中的痛苦被一种钢铁般的坚定所取代。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都将由我来终结!”
血色的誓言在心中立下,萧凡再没有半分迟疑。
他一步踏出,身影迅速融入了那狂暴的风暴之中。
走在前世让他九死一生的空间裂缝,踩在每一阶安全位置。
那足以撕裂圣躯的风暴乱流,在落脚的每一下都自动避开。
仙王的经验与见识,便是他此生最大的依仗。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道裂缝,知晓每一寸土地下潜藏的杀机。
按照前世的记忆,再往前三十里,便是秘境第一头守护兽,虚空大蟒的巢穴。
那是一头太古遗种的后代,前世的他,为了通过此地,底牌尽出,还险些被其一口吞掉。
这一世,他已有万全准备。
脑中,至少有十七种方法,可以在十个呼吸内,将那头畜生彻底抹杀,连神魂都一并炼化,化为精纯的能量。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明空,再等等我。
这一次,我会带着完整的虚无业火,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你面前。
我会告诉你,我回来了。
我会弥补对你所有的亏欠!
三十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萧凡的身影,在一处巨大的、被黑暗笼罩的山谷前停下。
这里,便是虚空大蟒的巢穴。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力量在体内奔涌,随时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
他站在谷口,眉头却缓缓皱起。
不对劲。
太安静了。
整个山谷,寂静的可怕。
没有预想中那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甚至连一丝属于虚空大蟒的妖气都感受不到。
萧凡的仙王感知,瞬间铺天盖地地扫荡而出。
片刻后,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空的。
山谷之内,空无一物。
他跨步迈出,直接出现在山谷深处,那本该是蛇巢的巨大洞穴前。
洞穴还在,但里面早已没了那头庞然大物。
不仅如此,地面上,岩壁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没有血迹,没有灵力残留,甚至连那头凶兽常年盘踞所留下的独特气味,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萧凡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变了?
怎么会?
除了他这个重生者,还有谁能提前知晓此地的秘密?
是谁,在他之前来到了这里?
又是谁,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那头连大圣境都感到棘手的守护兽?
萧凡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强烈的不安,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的神魂。
他迅速冷静下来,识海在刹那间推演了千万种可能。
虚空大蟒会自行离开巢穴吗?绝无可能。
此兽的生命与这片秘境的地脉相连,离开就等于自寻死路。
难道是寿元耗尽,自然死亡?更是无稽之谈。
他清楚地记得,这头畜生至少还有三千年的阳寿,正是气血最鼎盛的时期。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它被人杀了。
可若是被杀了,为何现场干净到如此地步?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能量的残留,甚至连一丝血腥气都未曾留下。
就像被人随手抹去。
能做到这一点的,其实力,已经超出了萧凡的预估。
“难道……是他?”
一个念头,猛地钻入萧凡的脑海。
那个前世背叛他,与仇家联手将他置于死地的挚友!
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让萧凡浑身发冷。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重生归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对方同样知晓未来的走向,同样知道他的所有底牌!
不,不对!
萧凡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那个叛徒,修的是杀伐之道,行事风格霸道酷烈,所过之处只会留下毁灭与死亡,绝不可能将现场处理得如此干净。
这不是他的手段。
而且,就算这个时候的他,实力也不一定能够直接出手杀掉这虚空大蟒。
那么……究竟是谁?
一个未知的,强大的,并且同样洞悉了此地秘密的敌人。
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萧凡的心头。
他不再迟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秘境更深处疾驰而去。